一夜之间,京城变了天。
疯批七王妃,在太子殿下的澄心堂诗会上,以一首“铁甲葬于衰草”的无题诗,力压群雄,夺得魁首,获赐“紫云端”——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茶馆里的说书人唾沫横飞,将柳惊鸿描绘成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绝世才女;闺阁中的小姐们半信半疑,一边鄙夷着她的“疯病”,一边又忍不住偷偷传抄那首意境苍凉的短诗。
最有趣的,是市井间的赌局。前一天,赌的是七王妃会不会在诗会上发疯被赶出来;后一天,赌局就变成了七王妃下一次会作出什么样的惊世之作。
对于这一切,柳惊鸿本人,正坐在自家院子的葡萄架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两个“不速之客”。
左边一个,是太子派来的。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姓黄,据说是宫里最懂文房四宝的专家,奉太子之命,特来“指点”王妃如何使用和保养“紫云端”。此刻,他正摇头晃脑,口若悬河,从砚台的石品讲到雕工,从前朝的历史讲到太子的恩宠。
右边一个,是长公主派来的。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姓周,说是长公主心疼七王妃身子单薄,特意送来一盅“十全大补汤”。那汤装在食盒里,盖子盖得严严实实,但一股子诡异的药味,已经飘了出来。
绿萼站在一旁,手心里全是汗。
黄公公名为指点,实为监视,那双小眼睛就没离开过王妃身上。周嬷嬷名为送汤,可谁都知道长公主恨毒了王妃,这汤里没准放了什么要命的东西。
柳惊鸿打了个哈欠,似乎完全没听进黄公公的“教诲”。她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个黑漆漆的食盒。
“这汤,闻着就苦。”她皱着鼻子,一脸嫌弃。
周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可是殿下特意为您寻来的方子,用了十几味珍贵药材,大补元气。”
“哦。”柳惊鸿点点头,忽然转头对黄公公说:“公公,你说了这么半天,口渴了吧?”
黄公公一愣,下意识地点头:“是……是有点。”
“那正好。”柳惊鸿指着那盅汤,笑得天真烂漫,“这汤大补元气,你喝了,下午讲起来肯定更有劲。来,周嬷嬷,快给黄公公盛一碗,让他也补补。”
周嬷嬷的脸,瞬间绿了。
黄公公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这……这如何使得?”黄公公连连摆手,“这是长公主殿下给王妃您的恩典,奴才怎敢……”
“有什么不敢的。”柳惊鸿把脸一板,“太子殿下让你来教我,你就是我的先生。我孝敬先生,天经地义。周嬷嬷,你是没听见我的话吗?还是说,这汤……有什么问题?”
她最后一句话,语调轻飘飘的,眼神却像刀子一样,扎在周嬷嬷身上。
周嬷嬷冷汗都下来了。这汤里确实加了料,不是剧毒,但喝下去足以让人上吐下泻,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这是长公主的命令,要让柳惊鸿“病”得顺理成章,错过后面几次重要的宫宴。
她怎么也没想到,柳惊鸿会来这么一出!
“王妃说笑了,这汤……这汤是温补之物,男子喝了怕是……怕是会燥热上火。”周嬷嬷绞尽脑汁地找借口。
“上火?”柳惊鸿故作惊讶,“那更得喝了!黄公公从宫里大老远跑来,定是受了风寒,喝点热汤发发汗,正好驱寒。再说了,太子殿下派公公来,是让他尽心尽力地教我。你这汤要是让他上火病倒了,岂不是耽误了太子殿下交代的大事?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一顶“耽误太子大事”的帽子扣下来,周嬷嬷的腿都软了。
黄公公也吓得不轻,他只是个来监视的,可不想掺和进长公主和七王妃的神仙打架里。
“王妃,奴才……奴才身子骨好着呢,不碍事,不碍事。”
“不行!”柳惊鸿态度坚决,甚至站了起来,亲自去揭那食盒的盖子,“尊师重道,是我南国之礼法。今天这汤,你们俩,必须有一个人喝!”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汤碗,那架势,活像个在菜市场逼人买菜的泼妇。
院子里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两个奉命前来耀武扬威的奴才,此刻被一碗汤逼得进退两难,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周围的下人们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肩膀直抖。
最终,还是黄公公机灵,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王妃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不该在王妃面前卖弄,奴才这就滚,这就滚!”他说完,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跑,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周嬷嬷见状,也吓得魂不附体,把食盒往地上一扔,跟着就跑了。
柳惊鸿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撇了撇嘴,重新坐下,拿起一块绿萼刚切好的瓜,啃了一口。
清甜的汁水,冲淡了空气中那股子药味。
“王妃,您真是……”绿萼看着地上的狼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太神了!”
柳惊鸿没理她,啃完瓜,擦了擦手。这点后宅的小把戏,不过是开胃菜。真正的正餐,还在后头。
打发了苍蝇,她开始办正事。
当天下午,七皇子府一个不起眼的采买小厮,出现在了京城最大的旧书坊“翰墨斋”的后院。他没买书,只是塞给了书坊管事一小锭银子,打听了一个人。
傍晚,一份详细的报告,就放在了柳惊鸿的桌上。
报告是萧澈的手下写的,字迹潦草,但内容详尽。
赵显,户部左侍郎。四十二岁,原籍青州,建平二十年进士,三甲末等。为官二十二载,历任县丞、主簿、户部司务、员外郎,直至三年前升任侍郎。
履历清白得像一张白纸。
不贪财,不好色,无朋党,无劣迹。妻已亡故,无子嗣,只与一个老仆同住。每日卯时上朝,酉时归家,两点一线,风雨无阻。
唯一的“异常”,在报告的最后几行。
“其人不好烟酒,唯爱古籍。每月有三日休沐,必去翰墨斋。不看诗词文集,专寻舆图地志。近半年,尤爱北境堪舆图及历代屯兵、军费开支之策论。”
“另,其府上用度极简,然每月采买大量劣质草纸,用量远超常人所需。据查,此等草纸多用于演算或草稿。”
柳惊鸿的手指,在“北境堪舆图”和“劣质草纸”这几个字上,轻轻划过。
一个户部侍郎,不关心钱粮税收,却对千里之外的北境军务如此上心。
一个生活节俭的人,却大量消耗用于计算的草纸。
他在算什么?
算南国的军费?还是算北国的?
这个看似被官场遗忘的边缘人物,他的书房里,藏着比户部账本更惊人的秘密。
柳惊鸿心中有了计划。
去翰墨斋“偶遇”?不行。太刻意。一个刚刚声名鹊起的“才女”,捧着太子御赐的“紫云端”,却跑到旧书坊去淘故纸堆,这本身就容易引人怀疑。赵显这种老狐狸,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她需要一个更自然,更符合她“疯批”人设的切入点。
一个能让他主动来找她,或者不得不与她产生交集的理由。
柳惊鸿的目光,落在了那份报告的另一处。
“赵显之妻,三年前病故。其妻乃京城‘苏记’绣坊的绣娘,擅长双面绣,一手‘乱针绣’技法,曾名动京城。”
苏记绣坊……乱针绣……
柳惊鸿的脑海中,一个大胆而荒诞的计划,渐渐成形。
她站起身,对绿萼吩咐道:“去,给我找几件旧衣服来,要最破的。再准备一篮子针头线脑,还有……找个由头,去苏记绣坊,就说我想学刺绣。”
绿萼张大了嘴巴:“王妃,您……您要学刺绣?”
柳惊鸿咧嘴一笑,那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没错。本王妃现在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女红,自然也不能落下。我要绣一幅惊天动地的作品,让全京城的人都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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