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皇帝震怒，太子被废
萧景辰那困惑的、仿佛在质问一个荒诞梦境的眼神，在柳惊鸿的脸上短暂停留。她没有回应，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被两个高大的玄甲军士架着，像拖拽一件无用的行李，从光鲜的殿堂中央，拖向未知的黑暗。
他的明黄朝服在血污的金砖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更深的污痕。
经过萧夜澜轮椅旁时，那两个军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废太子与新贵，咫尺之遥，却已是天壤之别。
太和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方才还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尖叫声、哀嚎声，此刻全被抽离，只剩下这片死寂，压得人胸口发闷，耳中嗡嗡作响。空气里，浓稠的血腥味与香料的甜腻气息纠缠不休，钻入每一个人的鼻腔，提醒着他们刚刚经历了怎样一场可怖的宫变。
百官们低着头，不敢去看御座上的皇帝，也不敢去看殿中那个安坐轮椅的七皇子。他们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靴尖，仿佛那上面绣着能救命的符咒。一些曾与太子过从甚密的官员，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冷汗浸透了朝服的内衬，黏腻地贴在背上。
御座之上，皇帝萧承德的身躯依旧在微微颤抖。他那张曾威严无比的脸，此刻布满了纵横的沟壑，像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背叛，在一夜之间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他的目光扫过脚下狼藉的殿堂，扫过那些或死或降的叛军，最后，落在了自己那只抬起后便忘了放下的手上。
那只手，曾牵着幼年的萧景辰，教他写字，教他骑射，曾亲手为他戴上象征储君之位的紫金冠。
现在，也正是这只手，亲手将他推下了万丈深渊。
一口浊气从萧承德的胸膛里长长地吐出，带着彻骨的寒意。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干涩，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侍立在御座旁的老太监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跪下，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空白圣旨，双手颤抖地展开。一名小太监赶紧上前，捧着砚台。老太监哆嗦着拿起朱笔，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根本无法落笔。
萧承德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着。
整个大殿都在等。
终于，老太监定了定神，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用他那特有的、尖利而高亢的嗓音，将皇帝的意志，一字一句地宣告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的腥气和铁的冰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太子萧景辰，天性凉薄，德不配位。包藏祸心，阴结党羽，于朕寿宴之日，悍然发动兵变，弑君谋逆，罪在不赦！”
“上负朕躬之期望，下失万民之归心。天地不容，人神共愤！”
“今废黜其太子之位，贬为庶人，即刻押入天牢，待秋后与逆党一同处斩，以儆效尤！”
“钦此！”
最后两个字落下，老太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软下去。
“轰”的一声，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殿中炸开。
所有官员，无论心中作何感想，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冰冷而黏腻的金砖。
“陛下圣明！”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这声音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斩断旧主的决绝，更有对新崛起势力的敬畏与臣服。
女眷席上，柳如烟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若不是身后的丫鬟手快扶住，只怕就要当场摔个头破血流。她的脸上，冷汗混着哭花的妆容，一片狼藉。她完了，整个将军府，都因为她站错了队，而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氏更是面如死灰，身体软成一滩烂泥，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唯有柳惊鸿，依旧端坐着。她甚至还有闲心，拿起一颗干净的葡萄，慢条斯理地剥着皮。她看着那些跪伏在地、战战兢兢的朝臣，看着那些面如土色的女眷，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南国的朝堂，在今夜，被彻底清洗了一遍。太子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这意味着朝中将出现大量的权力真空。而填补这些真空的，毫无疑问，将会是萧夜澜的人。
从今往后，这南国的天，怕是要变了。
这对她而言，是好事。混乱，才意味着机会。
她抬眼，看向萧夜澜。
他依旧安坐在轮椅上，玄甲军士和黑衣暗卫正在他的示意下，有条不紊地清理着现场。活着的叛党被捆成了粽子，一串串地押出去；死去的尸体被迅速地抬走，有太监提着水桶，开始冲洗地上的血迹。
一切都高效得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他没有看柳惊鸿，仿佛已经将她这个“功臣”彻底遗忘。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御座之上。
皇帝萧承德在颁布完那道废黜太子的旨意后，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他靠在龙椅上，脸色灰败，眼神空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暮气。
他缓缓地，想要从龙椅上站起来，似乎想用这个动作，来证明自己依旧是这个帝国的主宰，依旧掌控着一切。
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护驾！”
离他最近的老太监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只见皇帝萧承德抬起手，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身体猛地向一侧倾倒，若不是几名太监手忙脚乱地冲上去扶住，他险些从高高的御座上滚落下来。
刚刚才稳定下来的局势，瞬间又被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太和殿内，所有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官员，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刚刚被废，皇帝若是此时倒下……
无数道目光，下意识地，齐刷刷地投向了殿中那个唯一还坐着的人。
萧夜澜。
柳惊鸿将剥好的葡萄送入口中，甜腻的汁水在舌尖蔓延。她看着御座上那片混乱，又看了看成为全场焦点的萧夜澜，眼神里那看好戏般的慵懒，终于褪去了一些。
事情，好像变得比预想中更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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