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站在函谷关城楼的箭垛后,指尖摩挲着城砖上的箭痕——那是昨夜秦军攻城时留下的,边缘还凝着暗红的血渍。他身后,亲卫们正用布条缠裹伤口,赵二的胳膊被弩箭擦过,血浸透了布条,却还咧着嘴笑:“天子,秦军那弩箭没劲,还没咱家的强弩厉害!”
姬延没回头,目光落在关外的秦军大营上。帐篷连绵十里,旌旗在晨风里猎猎作响,隐约能看见士兵操练的身影。“他们在等援军。”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昨夜斥候回报,白起的先锋部队已经过了黄河,最多三日就到。”
站在旁边的魏使脸色微变:“白起?那杀神来了可不好办!咱们联军刚打退他们两波进攻,粮草只剩五日的量了。”他搓了搓手,语气带着慌意,“要不……咱们先撤吧?保存实力要紧。”
“撤?”姬延转过身,手里转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周”字的纹路被磨得发亮,“现在撤,秦军会衔尾追杀,到时候连退回洛阳的机会都没有。”他将令牌抛给赵二,“去,把各营将领叫到城楼议事,就说本王有破敌之策。”
赵二接令牌时没留神,差点掉在地上,慌忙揣进怀里,捂着胳膊跑了。魏使看着他的背影,迟疑道:“天子真有办法?白起的部队可是百战精锐……”
“精锐也怕疼,也怕饿。”姬延走到城楼中央的大鼓前,鼓面蒙着新剥的牛皮,还带着淡淡的腥气。他拿起鼓槌,突然狠狠砸下去,“咚——” 鼓声沉闷如雷,震得城砖都发颤,“他们援军来得快,咱们就打个时间差。”
***半个时辰后,城楼里挤满了各国将领,韩将摸着络腮胡,楚将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赵将则盯着桌上的沙盘,谁都没先开口。最后还是姬延敲了敲桌子:“秦军大营左侧有片芦苇荡,对吧?”
众人一愣,韩将点头:“是有,去年汛期淹过,芦苇长得比人高。”
“那就是咱们的突破口。”姬延拿起竹筹,在沙盘上划出一条弧线,“今夜三更,赵军带五百盾兵,从侧翼佯攻,把秦军主力引到东门;楚军乘夜带火箭,绕到芦苇荡,烧他们的粮草;韩军守城楼,用强弩压制他们的弓箭手。”他顿了顿,看向魏使,“魏军最擅长挖地道,去营后十里外的山坳,挖条浅沟,埋上桐油桶,等秦军溃退时……”
“用火攻!”魏使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大腿,“天子这招够狠!白起再能打,没了粮草,十万大军也得饿肚子!”
“狠?”姬延嘴角勾了勾,拿起块干粮嚼着,“等白起来了,你们就知道什么叫真狠。”他将剩下的干粮扔进嘴里,拍了拍手,“现在分任务——赵二,带你的亲卫去芦苇荡踩点,记着别惊动巡逻兵;韩将,把强弩营调到西门,弩箭上抹松脂,夜间射程能看清火光就行;楚将,你的船队从黄河支流绕过去,把火箭藏在货舱里,就说是给秦军送补给的商队。”
众人领命散去,魏使走在最后,犹豫着问:“天子,要是……要是烧不掉粮草呢?”
姬延正在检查亲卫们磨的短刀,闻言抬眼:“那就在地道里多埋些油桶,咱们退进函谷关,把他们困在关外。反正他们援军多,耗得起的是咱们?”他掂了掂刀的重量,刀锋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放心,本王前世在热带雨林里,用削尖的木棍都能逼退野猪,何况现在手里有刀有箭。”
魏使没听懂“热带雨林”是什么,只觉得这位周天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劲,不像史书里写的那般文弱。他拱了拱手,转身去安排挖地道了。
***入夜,函谷关的风带着凉意,吹得火把明明灭灭。姬延披着件黑斗篷,站在西门的箭楼上,看着赵军的盾兵方阵在关外列阵,铁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赵将举着令旗,猛然大喝一声,盾兵们齐步向前,“咚、咚、咚”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像是要攻城的架势。
秦军大营果然有了动静,号角声接连响起,黑压压的士兵从帐篷里涌出来,朝着东门集结。姬延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韩将立刻挥动令旗,城楼上的强弩营瞬间竖起几十架弩机,箭头对准了秦军的后队。
“等楚军的信号。”姬延低声道,手里的鼓槌已经攥出了汗。他知道,此刻楚军的船队正在黄河支流里,离秦军粮营只剩三里地;魏军的工兵也该挖到山坳了。夜风里飘来秦军的呐喊声,夹杂着赵军的战吼,像两头巨兽在黑暗里对撞。
突然,南方的夜空亮起一点火光,随即化作一片火海——是楚军得手了!
姬延猛地举起鼓槌,狠狠砸在大鼓上,“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穿透喧嚣,韩将立刻下令:“放箭!” 几十支燃着火焰的弩箭划破夜空,像一群火鸟扑向秦军后队。
秦军猝不及防,阵型顿时乱了,有人喊着“粮草营着火了”,有人转身往回跑,前队后队挤成一团。赵将见状,挥旗变阵,盾兵分开一条路,骑兵突然从阵后冲出,朝着秦军的乱阵砍杀过去。
“魏使那边该动手了。”姬延盯着关外的混乱,对身边的亲卫说,“去,把备用的火把都点燃,扔到城下,给赵军照亮。”
亲卫们刚把火把扔下去,就听关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成片的惨叫声——魏军的地道炸了!火光冲天而起,把半个夜空都染成了红色。秦军的退路被火墙截断,前有赵军冲击,后有火海堵路,顿时溃不成军。
“漂亮!”赵二不知什么时候爬上箭楼,胳膊上的伤口又渗出血,却兴奋地拍手,“天子,您看秦军跑得多快!”
姬延没笑,他看着火光里几个顽强抵抗的秦军小队,眉头微蹙:“白起的人果然不一样,这时候还能结阵。”他对韩将道,“再放一轮箭,瞄准那些举旗的校尉。”
第二轮火箭射出,秦军的旗帜接连倒下,最后的抵抗也溃散了。赵军趁势追杀,楚军从粮营方向包抄过来,魏军则在火墙后列阵,截住零星的逃兵。关外的喊杀声渐渐低下去,只剩下火焰噼啪作响和伤者的呻吟。
姬延放下鼓槌,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着白。他低头看着城下的尸骸,突然想起前世在训练场,教官说的话:“战场不是游乐场,每一次胜利都踩着血。” 心里泛起一丝涩意,却被赵二的喊声打断。
“天子!秦军退了!白起的先锋还没到,他们就跑了!”赵二举着面秦军的旗帜跑过来,上面还沾着血,“您看,这是他们的帅旗!”
姬延接过旗帜,随手扔在地上:“打扫战场,伤员抬回关内救治,秦军的粮草能运多少运多少。”他转身往城楼下行去,“告诉各营,今夜轮班守关,谁都别松懈——白起没来,这仗不算完。”
赵二愣了愣,捡起地上的帅旗,追上去问:“天子,您不庆功吗?咱们赢了啊!”
“赢一次不算赢。”姬延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等把秦军赶回咸阳,再庆功也不晚。” 月光从箭窗照进来,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剑。
***天亮时,函谷关的城门打开,联军士兵忙着搬运缴获的粮草,赵二指挥着亲卫清理战场,魏使则带着工兵修补被炸塌的地道入口。姬延坐在关楼的案前,翻看着从秦军大营搜来的文书,突然指着其中一页对韩使说:“你看,秦军的粮草记录有问题,他们的补给线比咱们想的长,至少还得两天才能到。”
韩使凑过来看了看,点头道:“没错,这上面写着‘粮船滞于三门峡’,那里水流急,确实容易耽误。”他抬头时,看见姬延正用炭笔在地图上标注什么,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咱们要不要主动出击?”韩使试探着问,“趁他们没补给,再打他们一顿?”
姬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锐利:“不,等。”他在地图上圈出个地名,“白起的部队急着赶路,必然会走这条峡谷。咱们在谷口设伏,用滚石和火箭,让他们有来无回。”
赵二正好走进来,听见这话,把嘴里的干粮咽下去:“又要用火?天子,您是不是跟火杠上了?”
“火比刀省事。”姬延头也没抬,“去,让魏军多备些桐油,把石头在油里泡透,到时候扔下去,一烧就是一片。”他顿了顿,看向赵二,“你的亲卫里有会爬树的吗?让他们去峡谷两侧的山上,把藤蔓都砍了,别让秦军有地方躲。”
赵二咧嘴一笑:“爬树?这活儿我拿手!小时候在老家,我能在树上待一整天!”说着就往外跑,刚到门口又停下,“对了天子,楚军刚才送来几坛酒,说是庆功用的,喝不喝?”
姬延看着地图,嘴角弯了弯:“留着,等峡谷那边完事了,咱们在关楼喝。”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地图上的“三门峡”三个字上,像是镀了层金。关外的风还在吹,却没了昨夜的寒意,隐约带着点暖意——那是属于胜利者的温度。姬延指尖在峡谷的位置敲了敲,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但至少这一步,他稳稳地踏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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