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踩着暮色走进囚牢时,铁链拖地的声响在石洞里荡出回声。庞涓和魏冉被分关在相邻的囚车中,前者正用肩膀撞着木栏,后者则蜷缩在角落,听见脚步声便猛地抬头,眼里淬着狠劲。
“别费力气了。”姬延在两笼囚车间站定,靴底碾过地上的干草,“这囚车木料掺了铁筋,当年专门用来押过犀牛。”
庞涓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姬延!你敢动我?魏王定会发兵踏平函谷关!”
“哦?”姬延弯腰捡起根草茎,慢悠悠剔着指甲,“可我刚收到密信,魏王正忙着跟韩王争夺宜阳,连你家祖坟被秦军刨了都没空管——需要我把信给你念念?”
魏冉突然笑了,笑声像破锣刮过铁皮:“周天子?不过是个捡了块破玉玺的流浪汉!真以为能翻天?”
姬延直起身,突然踹向魏冉的囚车,木栏剧烈晃动,吓得对方猛地后缩。“我是不是流浪汉,你很快就知道了。”他从腰间解下块羊皮卷,扔在两人中间的地上,“看看吧,这是从蒙骜帐里搜的,你们俩的笔迹,倒是挺像孪生兄弟。”
羊皮卷上是份密约,墨迹未干的字里写着“庞涓以桃林塞换秦军助魏攻韩”“魏冉私调河西粮草接应”,末尾赫然是两人的朱印。庞涓瞳孔骤缩,魏冉的脸瞬间惨白——他们原以为用了暗号和替身传递,却没料到姬延的暗哨早混进了秦军辎重营。
“怎么不说话了?”姬延蹲下身,指尖点着“河西粮草”四个字,“魏冉,你可知这五千石粮是秦昭襄王给白起备的?他要是知道被你挪用……”
“你闭嘴!”魏冉突然嘶吼,双手死死抓住木栏,指节泛白,“那老东西早就想卸磨杀驴!我凭什么给他当垫脚石?”
庞涓突然踹向魏冉的囚车:“蠢货!你疯了不成?!”
“我疯了?”魏冉反笑,“要不是你贪功冒进,想独吞宜阳,怎么会被姬延抓住把柄?!”
两人瞬间吵成一团,从互相揭短到破口大骂,把“如何伪造韩军兵器”“怎么买通蒙骜的副将”全抖了出来。姬延靠在石壁上,听着这些足以掀动六国格局的秘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强弩——这是他用特种兵知识改的,机括里加了层钢片,射程比寻常弩箭远出两丈,此刻正对着囚车的锁扣。
“够了。”姬延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两人瞬间噤声,“给你们个活路。”
他从怀里掏出两封帛书,分别扔过去:“这封给庞涓,写清魏王与秦军的私下交易,我保你不死,去齐国当个庶人。”又指另一封,“魏冉,把宣太后干政的证据写全,我送你去燕国,这辈子别再踏足关中。”
庞涓盯着帛书,突然冷笑:“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姬延吹了声口哨,石壁后立刻转出两个亲卫,手里捧着个铁箱。打开时,里面是堆青铜符节,刻着“周”字的虎头纹在火把下泛着冷光,“持此符节,六国关卡不敢拦你——这是当年周显王赐给护粮官的信物,比魏王的兵符管用。”
魏冉的喉结滚了滚:“你真会放我走?”
“我留着你们俩,不如换点实在的。”姬延起身,靴跟碾过羊皮卷,“今晚子时前写好。否则……”他突然扳动强弩的机括,“咻”的一声,弩箭擦着庞涓的耳尖钉进石壁,箭尾还在嗡嗡震颤,“这箭下次就钉在你们喉咙里。”
囚牢重归寂静,只剩火把爆裂的噼啪声。姬延走出石洞时,亲卫赵二迎上来:“陛下,蒙骜的追兵离函谷关只剩三十里了!”
“让暗哨把密约抄十份,射进蒙骜营里。”姬延扯了扯披风,“再告诉白起的人,就说魏冉把他的粮草送了庞涓。”
赵二愣了愣:“白起?他不是在攻打新城吗?会管这闲事?”
“他会的。”姬延抬头望向关外,夜色里的烽火台正燃起第一道狼烟,“白起最恨人动他的粮草——何况,我还给了他个顺手灭蒙骜的理由。”
亲卫营的帐篷里,柳平正指挥工匠改造弩箭,见姬延进来,举着支加装了短刃的箭矢道:“陛下看这‘斩马箭’成不?箭头淬了麻药,射中马腿立马瘫。”
姬延接过试了试重量,突然笑了:“再加道工序——箭头刻螺旋纹,射进肉里不好拔。”他把箭矢扔回去,“让弟兄们把强弩都架在西侧垛口,蒙骜要来了,得让他尝尝咱们的‘见面礼’。”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负责情报的老卒周伯:“陛下!魏冉招了!说宣太后让他私藏了批兵器在阴晋!”
姬延眼里闪过一丝锐光。阴晋是韩魏边境的重镇,当年吴起曾在那儿以五万兵破五十万秦军,如今藏着兵器……
“周伯,带十个人去阴晋。”姬延从腰间解下块玉佩递给老卒,“拿着这个找当地的铁匠铺,暗号‘淬火’。他们会帮你起出兵器——记住,只拿一半,剩下的留着当鱼饵。”
周伯刚走,庞涓的亲信就被押了进来,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天子饶命!庞将军让我带句话,他愿意写,但要……要您放了他的副将!”
“告诉他,副将可以走。”姬延突然提高声音,让帐外的士兵都能听见,“但得把他私藏在少梁的金银交出来——我知道他在那埋了三车!”
亲信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柳平凑过来,压低声音:“陛下,真放?”
“放个空壳子罢了。”姬延嘴角勾着冷笑,“那副将早被我换成暗哨了——庞涓想留后手,我偏给他插根钉子。”
正说着,关外的马蹄声如雷贯耳,蒙骜的先锋已经到了城下。姬延走到箭楼,看着远处火把连成的长龙,突然下令:“把庞涓和魏冉的囚车推到关前!”
亲卫们愣了一下,还是照做了。两笼囚车在月光下格外扎眼,庞涓和魏冉见状拼命挣扎,嘶吼着“叛徒”“小人”,声音在旷野里传出老远。
蒙骜的大军果然停了,前锋骑兵勒住马,惊疑不定地看着囚车里的人——那可是跟他们主帅定下密约的“盟友”。
“蒙将军。”姬延的声音透过铁皮喇叭传开,在夜空中格外清晰,“你带的兵,知道你跟魏冉换了多少好处吗?”
秦军阵脚顿时乱了,不少士兵开始交头接耳。蒙骜气得拔剑砍翻身边的传令兵,嘶吼着“攻城”,但队列已经散了大半。
姬延冷笑一声,转身下了箭楼:“柳平,告诉弟兄们,等秦军冲到五十步,再放箭。”他摸出那封魏冉刚写好的帛书,指尖划过“宣太后欲废昭襄王”的字样,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这东西送出去,秦国的内乱怕是要提前来了。
而函谷关的夜风中,已隐约飘来强弩上弦的轻响,还有远处秦军士兵越来越响的议论声。姬延知道,今晚不用真刀真枪,就能让蒙骜溃不成军——有时候,人心比兵器更锋利。
他靠在垛口上,摸出块干粮嚼着,看着关外混乱的秦军,突然想起前世在特种部队的战术课:“击溃敌人的意志,比摧毁他们的肉体更有效。”此刻想来,千年前的战场,道理竟也是一样的。
子时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一响,周伯的信使就从阴晋方向快马赶来,递上块染血的令牌——是魏冉藏兵器的记号。姬延把令牌揣进怀里,对柳平道:“准备第二套方案,蒙骜要是不退,就把阴晋的兵器送一半给韩王。”
柳平刚应下,就见关外的秦军突然后撤,火把长龙像被掐断的蛇,正往回蠕动。蒙骜终究是撑不住了——士兵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喧哗,再拖下去,不等攻城就得哗变。
“追吗?”赵二握着强弩,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不用。”姬延望着秦军退去的方向,“让他带消息回咸阳——周天子不是好惹的。”他转身往囚牢走,“把那两笼‘宝贝’看好了,明天还有用场。”
石洞里,庞涓和魏冉还在互相咒骂,却没注意到姬延留下的火把悄悄移近了囚车的木栏——那木料虽掺了铁筋,却经不住火烤,更别说姬延特意让人在栏柱上抹了松脂。
今夜的函谷关,没有血流成河,却比任何一场血战都更惊心动魄。姬延站在关楼上,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知道这只是开始。六国的棋局已被他搅乱,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乱局里,为周室拼出一块立足之地。
亲卫们开始收拾战场,柳平捧着刚统计好的军械清单过来:“陛下,新造的二十架强弩都试好了,射程能到八十步!”
姬延接过清单,在“淬火箭头”那栏打了个勾:“告诉工匠,再改改机括,争取加到一百步。下次蒙骜再来,就让他连函谷关的影子都摸不着。”
阳光爬上城楼时,照在姬延带笑的脸上——那笑容里,有特种兵的果决,更有属于周天子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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