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球室里赵浩那充满恨意的低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墨心中漾开一圈冷冽的涟漪，但很快便归于平静。他并未因此打乱自己的节奏，依旧按计划行事，只是将针对赵家父子的反击方案，在脑海中调整得更加凌厉。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林墨结束了一份外卖配送，将电动车停在“老陈烧烤”附近，准备换下工装再去小组学习。他刚摘下头盔，就敏锐地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去，看到街对面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但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正拿着长焦镜头对着他这边。
赵浩找的人？动作倒是挺快。林墨心中冷笑，面上却毫无异样，如同寻常兼职学生一般，锁好车，背着包走进了烧烤摊。
“林同学来啦！”老陈热情地招呼，看到他穿着外卖服，关切地问，“刚送完？累了吧，快坐下歇歇，叔给你烤俩腰子补补！”
“不用了陈叔，我坐会儿就走。”林墨笑了笑，在熟悉的角落坐下，点了杯饮料。他能感觉到，对面那辆车的镜头，依旧透过烧烤摊的玻璃窗，牢牢锁定着他。
他并不在意，甚至刻意在烧烤摊多待了一会儿，与老陈闲聊了几句，才起身离开，前往下一个兼职地点——市中心的“金煌KtV”。他需要维持一个“为生计奔波”的普通高中生形象，这既是一种伪装，也能在必要时博取同情和理解。
在KtV，他换上服务生的制服，开始忙碌于各个包厢。端送酒水果盘，处理客人需求。他动作麻利，态度不卑不亢，偶尔遇到难缠的客人，也能巧妙周旋化解。这一切，自然也都落入了跟踪者眼中。
深夜下班，林墨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他担任夜班保安的那个高级住宅小区。交接班，巡逻，登记外来车辆……他一丝不苟地完成着工作流程。跟踪者的车辆在小区外徘徊了很久，最终才悄然离去。
林墨站在岗亭里，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鱼儿已经上钩，接下来，就等着看赵浩会如何利用这些“发现”了。
果然，第二天课间，校园网的匿名讨论区突然冒出了一个热度极高的帖子，发帖人匿名，标题极其抓人眼球：
《惊！高二某学霸人设崩塌？课余时间竟同时打三份工！是励志典范还是另有隐情？》
帖子内容没有直接点名，但用词极具引导性，详细“披露”了某位近期风头正劲、成绩突飞猛进的男生，同时在外卖、KtV、小区保安三处兼职，并附上了几张角度刁钻、略显模糊但能辨认出是林墨的照片——穿着外卖服在街头等红灯、在KtV走廊端着托盘、在小区门口站岗。
帖子一经发出，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
“我的天！同时打三份工？这得穷成什么样啊？”
“之前不是传言他家境还可以吗？看来都是装的？”
“在KtV那种地方打工……能干净到哪里去？怪不得最近感觉他变了很多。”
“楼上别酸，人家自食其力怎么了？”
“自食其力？我看是心思根本没放在学习上吧？上次物理考那么好，该不会是……”
“嘘！别乱说，没证据！”
各种猜测、质疑、同情乃至恶意的嘲讽，在匿名区的掩护下迅速发酵。虽然帖子里没提名字，但结合照片和“近期风头正劲、成绩突飞猛进”的描述，几乎所有人都瞬间锁定了林墨。
教室里，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许多同学看向林墨的眼神变得复杂，有好奇，有怜悯，也有毫不掩饰的鄙夷。李思思气得小脸通红，拿着手机就想怼回去，被苏雨晴拉住。
苏雨晴担忧地看向林墨，却见他依旧平静地坐在座位上翻着书，仿佛周围的一切议论都与他无关。这份过分的镇定，让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相信林墨不是帖子暗示的那种人，但他为什么要同时做三份工？他家里真的那么困难吗？一种想要了解他、帮助他的冲动，在她心中涌动。
王猛气得直捶桌子，低声骂道：“妈的！肯定是赵浩那个龟孙子搞的鬼！太下作了！”
陈浩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帖子内容半真半假，极具煽动性。目的是破坏林墨的形象，打击他的自信心，甚至引导舆论质疑他成绩的真实性。手段很低级，但很有效。”
赵浩坐在后排，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刷新的评论和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他就是要让林墨身败名裂，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为了钱什么都干的穷鬼，让苏雨晴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林墨合上书，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教室里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与后排赵浩那得意洋洋的眼神短暂交汇。
赵浩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林墨却只是淡淡地移开了目光，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团空气。
他拿起笔，在摊开的笔记本空白处，随手写下了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词语和数字。那是他下一步行动的指令代码。
风暴已然掀起，但他才是那个掌控风眼的人。
多份兼职的暴露，在别人看来是危机，在他眼中，不过是推动剧本向下一个高潮发展的必要情节。
他很好奇，当赵浩发现自己精心策划的舆论攻击，非但没有击垮目标，反而引来了更可怕的反噬时，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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