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裂缝深处涌出,带着铁锈和骨灰的味道。我抬手,玄漪环在掌心展开,息壤顺着经脉爬到指尖,凝成一层薄盾。脚下的空间还在震颤,每一步都像踩在即将断裂的冰面。
我走出去。
荒原铺展在眼前,灰黄色的地表裂开无数口子,像是被巨兽撕咬过。骸骨散落各处,大多已经发黑,头骨眼窝里嵌着碎裂的镜片,反射出错位的光斑。我蹲下,指尖轻触一具尸骨的手腕。幻灵珠立刻震动,识海中浮现出模糊的纹路——那是玄蚑氏族徽,刻在肩胛骨内侧,只有本族人才能看见。
这地方不是无主废土。
是祭地。
我站起身,顺着血脉感应往前走。雷裔劈出的裂缝在我身后缓缓合拢,风声渐弱,但空气里的压力没有消散。每具骸骨都朝同一个方向倒伏,像是曾集体跪拜。我沿着这轨迹前行,地面开始出现刻痕,深浅不一,组成残缺的阵图。
阵心在地下。
我停下,玄漪环收回袖中。双手贴地,引导一丝息壤渗入土层。它往下钻了不到三尺就反弹回来,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我闭眼,启动混沌幻灵珠,将刚才收集的骸骨排列数据输入。
推演开始。
三千具骸骨,七种死亡姿态,九十七处阵眼残迹。幻灵珠迅速构建模型,还原出原貌——这不是普通祭坛,是封印台。中央石室被九重灵锁禁锢,每一重都以活人血祭为引,死者皆为玄蚑族高阶巫者。
而最底层,有一具躯体未被记录在族谱中。
我睁眼,走向阵图中心。脚踩下去的瞬间,地面裂开一道缝,一道暗红光柱冲天而起。我未退,反而踏进光中。
下坠。
三息后,我落在石室入口。门是整块息壤压铸而成,表面布满干涸的血痕。门缝间渗出寒气,不是温度上的冷,是灵魂被抽离般的虚脱感。我伸手按在门上,幻灵珠自动运转,解析封印结构。
九重锁,七道咒文,两段禁语。
我从怀中取出一枚骨符——蚑萤留下的最后信物,她临死前塞进我掌心的。符上刻着半句巫咒,我从未敢念完。现在,我将它贴在门缝,低声诵出那半句。
门开了。
石室极简,中央立着一具石棺,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石。棺盖浮雕着一只闭目的眼睛,眼角垂泪,泪珠化作藤蔓缠绕棺身。我走近,心跳没有加快,但识海突然发烫。
双生莲台自行启动。
预判浮现:三息后,我会伸手触碰棺体;七息后,记忆回溯开始;十二息后,意识将被拖入过往场景。
我没有阻止。
手落在棺盖上的刹那,一股力道从内部撞出。不是攻击,是呼应。我感觉到某种东西在苏醒,缓慢而沉重,像沉睡了万年的火山开始震颤。
然后,画面来了。
百年前,我第一次穿越到混沌边缘,被天狗族追杀。玄蚑氏曾伸出援手,以全族巫阵掩护我撤离。但他们要求我留下“原初之心”的一滴血作为契约信物。我没有给。我选择了逃。
那一夜,我听见他们在身后被屠戮的哀嚎。我没有回头。
现在,这段记忆被放大,反复播放。不是幻觉,是真实重现。我能闻到血的味道,听见骨裂的声音,甚至感受到那时我掌心的汗。
但我不再动摇。
我咬破舌尖,疼痛让我清醒。左眼幻灵珠碎片发烫,我主动引导它灼烧视神经,用痛感锚定现实。双生莲台继续运转,我预判到记忆回溯的峰值将在下一秒爆发,于是提前切断情感通路,将意识压缩到最核心的逻辑层。
画面碎了。
我睁开眼,手仍按在棺上。石棺的浮雕变了。那只闭目的眼睛睁开了,瞳孔是金色的,和蚑萤残魂的颜色一样。
我掀开棺盖。
里面躺着一个女人,黑发铺散,面容与蚑萤毫无二致。她穿着初代巫女的祭袍,额心烙着玄蚑氏最古老的图腾——三重螺旋环绕一只竖眼。她的皮肤没有腐烂,反而泛着玉石般的光泽,像是刚死去不久。
但这不是尸体。
是封印体。
我伸手探她鼻息,没有。但当我指尖靠近她心口时,幻灵珠剧烈震动。我立刻收回手,启动推演——她的生命并未终结,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停滞,维持在“将死未死”的状态。
就在这时,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石室在动,是整片东荒在抬升。我转身冲向出口,但门已关闭。我抬手召唤玄漪环,息壤刚成型就被一股力量碾碎。头顶传来撕裂声,像是大地被从下方撬开。
我退到石棺旁,背靠棺体。
上方,泥土崩塌,一块块息壤从空中落下,又在半空重组。它们不是随意堆积,而是在构建结构——墙体、立柱、穹顶。一座宫殿正在从地底升起,由纯粹的息壤构筑,通体漆黑,表面浮现出无数只金色的眼睛。
每一只,都在转动。
空中响起低语,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是直接出现在识海里。
“以你为祭。”
声音冰冷,没有情绪,却带着无法抗拒的重量。
“方可赎罪。”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玄漪环重新凝聚,息壤锁链缠上手臂,随时准备反击。但我知道,这声音不是冲着战斗来的。它是宣告。
我低头看向石棺中的女人。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极轻微,但确实动了。
我立刻将手按回她额心,输入一段频率——是蚑萤教我的起始咒语,最基础的唤醒仪式。幻灵珠帮我将咒语调整到最接近玄蚑古音的波段,确保不会触发反噬。
一秒。
两秒。
她的睫毛颤了颤。
然后,整座黑色宫殿猛然一震。
宫殿表面的金瞳全部转向我,聚焦。
低语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更近,像是贴着耳膜说话。
“她不该醒。”
“你也不该来。”
“但你来了。”
“所以,必须还。”
我仍按着她的额头,没有收回手。我能感觉到她体内有一股力量在苏醒,缓慢,却不可阻挡。她的呼吸仍未恢复,但心口开始有微弱的搏动,像是被封印的心跳正在挣脱束缚。
我张嘴,声音很稳:“你们说的罪,是谁定的?”
空中没有回答。
只有一只金瞳从宫殿表面剥离,悬浮在我面前。它没有瞳孔,只有一圈圈螺旋纹路,像某种观测仪器。
它盯着我。
我盯着它。
左眼幻灵珠碎片发烫到几乎要融化。我忍着痛,继续输入咒语频率。石棺中的女人喉咙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说话。
就在这时,她右手突然抬起,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极大。
我本该挣脱,但没有。因为她的嘴唇动了,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
“姐……”
我全身一僵。
这不是蚑萤的声音。
是另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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