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之地的虚空,并非绝对的虚无,而是充斥着稀薄的、饱含寂灭能量的“介质”。林生身形冲出星梭的瞬间,便感到一股无处不在的、冰冷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他凝固在这永恒的死亡画卷中。胸口的星骸护符光芒急促闪烁,竭力抵消着这股针对“存在”的恶意。
那星骸怪鱼显然更适应这片死域的环境,它那由黑暗能量与金属残骸构成的身躯在此地如鱼得水,涡轮口器喷出的湮灭能量流撕开稀薄的介质,无声却致命地射向林生!
躲闪!
林生脚下无实地可踏,只能凭借体内灵力瞬间的爆发,在虚空中做出一个极其勉强的侧移。黑暗能量流擦着他的衣角掠过,那件经过灵力简单淬炼的衣物瞬间如同经历了万载时光,腐朽、风化,化为飞灰!皮肤上也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寒与侵蚀感。
好可怕的湮灭特性!
怪鱼一击不中,庞大的身躯却异常灵活地扭动,布满撞角的尾部如同巨鞭般横扫而来,带起的能量乱流让周围漂浮的细小星骸都纷纷爆碎!
不能硬接!
林生眼神一凝,将控制棱晶往怀中一塞,双手虚抱,体内那独特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他不再试图模拟此地的混沌律动,而是将自身“存在”的锚点意志,与潮汐呼吸法的精微操控结合,引动了手腕上那道噬印记的力量!
不是被动的承受,而是主动的……借用!
一丝精纯的、源自星陨本源的寂灭之力被印记抽取,混合着他自身坚韧的灵力,在他身前化作一面不断旋转、边缘闪烁着幽暗裂纹的灰黑色小盾!
“嘭!”
怪鱼的巨尾狠狠抽在灰黑小盾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沉闷的、仿佛物质结构被强行瓦解的怪异声响。灰黑小盾剧烈震颤,表面裂纹蔓延,林生更是如遭重击,气血翻涌,喉头一甜,整个人被这股巨力狠狠拍飞,撞向后方一块巨大的、冻结着诡异浮雕的星辰碎片。
“咔嚓……” 灰黑小盾终究未能完全挡住,碎裂开来,但也将那恐怖的冲击力抵消了大半。
林生背靠冰冷的星骸,剧烈喘息,嘴角溢出一缕带着冰碴的鲜血。仅仅两次交锋,他已深刻体会到这星陨之地猎食者的可怕。纯粹的力量对抗,他绝非对手。
那怪鱼似乎认定了这个渺小的猎物,涡轮口器再次亮起,更加浓郁的黑暗能量开始汇聚。它那双由凝固的熔岩构成的“眼睛”,死死锁定林生,充满了毁灭一切的贪婪。
危急关头,林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灵觉以前所未有的专注扩散开去,不再仅仅关注怪鱼的能量波动,而是尝试去感知其……存在的本质。
在星骸护符的微弱庇护和自身“锚点”意志的支撑下,他的感知穿透了那层黑暗能量与金属残骸构成的外壳,“看”到了其内部——
那并非一个完整的生命体!在其核心处,纠缠着无数细微的、充满了痛苦、怨恨与疯狂意识的碎片!这些碎片,来自不同文明、不同种族、甚至不同形态的生命,它们在被星陨之地吞噬、湮灭的过程中,最后的残响并未彻底消散,而是被某种法则强行糅合、束缚,以纯粹的毁灭欲望为驱动,构成了这头可怖的怪鱼!
它本身,就是星陨之地“终结”法则的一个具象化体现,一个由无数死亡凝聚而成的……悲怨聚合体!
明悟于此,林生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他不再试图去“摧毁”它,那意味着要与构成它的、这片星陨之地部分的寂灭法则正面抗衡。
他的道,是于寂灭中证明“我在”。
那么,面对这由无数“已逝”构成的怪物,他该如何?
怪鱼的攻击再次袭来,这一次是数道更加凝聚的黑暗能量射线,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避无可避!
林生眼中厉色一闪,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致命的射线,将全身的灵力、意志,乃至对“存在”的全部理解,都灌注到胸前的星骸护符之中!
同时,他放开了对道噬印记的部分压制,让其更深地汲取周围的寂灭本源!
他要做的,不是防御,也不是攻击。
而是……同频!
嗡——!
星骸护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点蔚蓝星辉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周围的黑色骨纹流淌如星河。一股模拟自“不灭奇点”的、坚韧存在的意境弥漫开来。
而林生自身,则借助道噬印记,将自身的气息无限贴近于这片星陨之地的寂灭本源!
一瞬间,他仿佛化作了这死域的一部分,却又固守着核心那一点不灭的灵光!
那数道黑暗能量射线,在触及这奇异力场的瞬间,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与紊乱!它们“识别”的目标,突然变得模糊不清,既像是同类,又像是需要抹除的异类,更带着一种让它们这些破碎意识感到本能畏惧的、“完整存在”的压迫感!
就是现在!
林生动了!他如同游鱼般,从那凝滞紊乱的能量缝隙中穿过,速度快到极致,目标直指怪鱼那不断旋转的涡轮口器——那里,是无数疯狂意识碎片汇聚、流转的核心节点!
他的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的不再是灵力,而是高度压缩的、源自他自身“存在锚点”的意志光辉,混合着一丝被强行约束的寂灭道韵!
这一指,不含杀意,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直面本质的清明!
“噗!”
指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那旋转的涡轮中心,点在了那无数疯狂意识碎片交织的核心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
那怪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涡轮口器的旋转缓缓停滞,黑暗能量如同失去了支撑般逸散。
构成它身体的无数意识碎片,在这一记直指本源的“点化”之下,仿佛被一道清流涤荡。那疯狂的毁灭欲望如同潮水般退去,显露出其下被掩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属于各个消亡文明的最后痕迹——一丝不甘,一缕乡愁,一点未尽的守护意志……
它们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短暂的“看见”与“理解”。
下一刻,庞大的怪鱼身躯,从被林生点中的核心处开始,如同沙堡般悄然瓦解,化为最精纯的寂灭能量与信息尘埃,缓缓融入周围的星陨之地,回归了这片它们既憎恨又依存的无边死寂。
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与莫名的悲凉,萦绕在林生心头。
他悬浮在原地,默默体悟着刚才那倾尽所有的一指。那不是力量的胜利,而是“道”的印证。
就在他心神稍有松懈之际——
下方那片由无数世界碎片缓慢旋转、湮灭形成的“内海”深处,那一片疑似人工遗迹的庞大阴影方向,突然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与周围死寂格格不入的玄奥光芒,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并非星辉的蔚蓝,也非寂灭的漆黑,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蕴含着生灭轮回、混沌初开意境的……玄黄之色!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林生清晰地感知到,他手腕上的道噬印记,以及胸前的星骸护符,都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共鸣!
仿佛那里,有着吸引它们,或者说,与它们息息相关的……某种东西!
林生猛地抬头,望向那片深邃的黑暗,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没有丝毫犹豫,他调整方向,将怀中控制棱晶收起,凭借自身灵力与对寂灭环境的初步适应,如同一条潜入深海的鱼,向着那玄光一闪而逝的方向,坚定地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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