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探针如同毒蛇的獠牙,刺入林生背部、手臂以及头颅的特定区域。剧痛并非来自物理创伤,而是探针注入的某种物质与道噬侵蚀力量接触时引发的法则层面冲突。他感觉自己的脊髓仿佛被注入了液态的寒冰与火焰,沿着神经束疯狂蔓延。
紧接着,医生操作着一个机械臂,将一个密封的透明容器移至林生胸口上方。容器内,一团暗红色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血肉组织正散发着不祥的微光。它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类似神经突触的脉络,那些脉络正焦躁地舞动着,仿佛渴望接触什么。
“这是从一种被称为‘虚空掠食者’的边界生物核心提取的活性组织。它们以混沌能量和低阶寂灭造物为食,生命力极其顽强,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消化’终焉之力。” 医生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现在,让我们看看,它是否能与你,以及你体内的‘客人’和平共处。”
容器底部打开,那团暗红色的血肉组织直接掉落,接触到他胸口的皮肤。
一瞬间,林生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烧与撕裂感!那组织如同活物般,瞬间伸出无数细小的血色触须,试图钻入他的体内!而与此同时,他手腕上的道噬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寒死寂之力,如同扞卫领地的君王,向着这外来入侵者发起了猛烈反击!
两股同样充满侵略性、却属性截然不同的力量,以林生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呃——啊啊啊!!” 林生再也无法抑制,发出痛苦的嘶吼。他的身体在实验平台上剧烈地抽搐、弓起,皮肤下一会儿鼓起暗红色的肉瘤,一会儿又覆盖上冰冷的黑色霜痕。视觉、听觉变得混乱,眼前是血色与黑暗交织的漩涡,耳中是组织贪婪的嘶鸣与寂灭低语的咆哮。
维生平台周围的光屏上,数据疯狂跳动,红色警报接连不断。林生的生命体征在剧烈波动,生命基质侵蚀速度时而减缓,时而以更快的速度飙升!
“有趣!太有趣了!” 医生围绕着平台快速走动,复眼镜头记录着每一个细节,“掠食者组织在尝试建立共生连接,吞噬逸散的寂灭能量!而归墟印记将其视为威胁,反击力度提升了47%!它们在互相消耗!记录能量对冲波形!分析组织适应性变化!”
辰静静地站在角落,如同一个沉默的雕像,只有头盔上的星河光带,随着数据的剧烈变化而微微加速流淌。
林生感觉自己正在被两种力量从内部撕碎。一边是渴望吞噬一切、冰冷死寂的终结;另一边是野蛮生长、贪婪掠夺的混沌生机。这两种力量都试图将他转化为自身的养分或载体,没有任何一方在意他本身的意志与存在。
放弃吧……融入永恒之寂……
吞噬……融合……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两种截然不同的低语在他识海中回荡,冲击着镇魂环守护的那一点灵光。
不!
他的道,不是归于任何一种外力!不是在寂灭中沉沦,也不是在混沌中迷失!
就在意识即将被痛苦与混乱彻底淹没的刹那,他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强大的力量,不是玄奥的法诀,而是黑水村雨后泥土的芬芳,是守陵寨篝火的温暖,是星寂那双从疯狂转为清澈信任的兽瞳,是青萝夫人最后那复杂而释然的眼神,是无虚道长云淡风轻的点拨,是祖师林九霄残魂那沉重而期盼的嘱托……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属于“林生”这个存在的记忆与情感,在此刻,化作了风暴中最后、也是最坚固的锚点!
“我是……林生!”
一声怒吼,并非出自喉咙,而是源自他灵魂最深处的呐喊!
濒临破碎的镇魂环似乎感应到了这股不屈的意志,那几乎熄灭的淡金色光晕猛地一亮,虽然依旧微弱,却异常坚定地护住了他的核心意识。
与此同时,他那一直凭借本能艰难运转的潮汐呼吸法,在这极致的内外压力下,仿佛打破了某种桎梏,进入了一种全新的韵律!不再是简单地模拟天地或对抗寂灭,而是开始以一种更精微、更主动的方式,尝试去引导、去平衡体内这两股狂暴的力量!
他不再将自己视为被动的战场,而是尝试成为那个……执棋者!
意念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混乱的能量风暴中。他不再试图消灭任何一方,而是引导着掠食者组织那充满生机的吞噬之力,去主动“啃食”那些相对松散、未被印记完全掌控的寂灭能量;同时,又利用道噬印记对掠食者组织的排斥与攻击,来削弱、消耗这外来侵入者的活性!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平衡游戏,如同在刀尖上舞蹈,在深渊边缘漫步。任何一丝失误,都会导致一方力量失控,将他彻底吞噬。
但他的心神,在锚点的支撑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专注与空明。潮汐呼吸法的韵律越来越流畅,仿佛他真的成为了一个漩涡的中心,引导着生与死、创造与毁灭的两股潮汐,在自己体内达成一种动态的、脆弱的平衡!
平台周围光屏上的数据,开始出现惊人的变化。代表生命基质侵蚀的曲线,上升的速度明显减缓,甚至在某些瞬间出现了极其微小的回落!而代表林生自身能量活性(灵力)的指标,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一味下跌,而是开始出现稳定的、缓慢的复苏迹象!
“这……这不可能!” 医生第一次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电子杂音,复眼镜头几乎要瞪出头盔,“他在……他在主动引导能量冲突?他在利用掠食者组织消耗寂灭侵蚀,同时利用寂灭之力反制掠食者?!他的信息聚合体稳定性在提升!这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和熵增原理!”
辰向前迈了一步,沉默地注视着平台上那个浑身被汗水、血水浸透,皮肤下色彩诡异变幻,却紧咬着牙关,眼神如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青年。
实验平台上,那暗红色的掠食者组织,似乎意识到无法轻易占据这具身体,其活跃度开始明显下降,血色触须缓缓收回,搏动也变得缓慢,仿佛进入了某种蛰伏状态。而道噬印记的狂暴反击,也因为失去了明确的“敌人”而逐渐平息,虽然侵蚀依旧,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激烈。
林生体内,两股力量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暂时的僵持局面。而他那微弱却坚韧的灵力,如同春风吹拂下的野草,开始在这片被反复蹂躏的“土地”上,艰难地重新扎根、生长。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瞳孔深处,除了疲惫与痛苦,更多了一丝历经淬炼后的深邃与冷静。
他看向满脸震惊的医生,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一个测试……结束了吗?”
“下一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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