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磊没有退缩,反而更坚定的用温和的眼神鼓励她。根据接触经验来看,她没有明确拒绝,就有进步空间。
果然,刘忆拗不过,倒了一杯给他。
陈磊压抑住成功的喜悦尝了一口,甜,扑面而来的甜,不是微甜,是比较甜。
“是不是想当甜妹,由内而外的,名副其实的,所以喝甜水?嗯,我要说一句,甜妹很爱笑的。”
面对陈磊的调侃,她问:“是不是太甜了?”
“还好,大概就是奶茶的四分甜吧,你的癖好挺特别,不喜欢奶茶饮料,单单爱喝糖水,这里面肯定有小秘密小故事,对不对?说来听听好吗?”
陈磊再一次鼓励她,增进感情的好方法之一就是敏锐的察觉对方的隐秘并激励她分享,尤其是刘忆这种不善言辞的人,她能讲出来,就表明她信任他。
他的判断是对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常喝的白开水变成冰糖水的,大概是从妈妈得肺腺癌住院起。听完医生下通知,她回家给妈妈拿住院用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从站台走回家,火辣辣的太阳快要把她烤干了,打开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她从水龙头下接了杯凉水,喝了一口就吐出来了,苦,竟然是苦的。
她烧了壶热水,再喝还是苦的,不得已就加了厨桌上的冰糖,冰糖融化之后再喝,苦的味道没有了,可是,她的味蕾没有感知到甜。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她觉得自己病了,她很想和妈妈说说自己奇妙的身体反应,然而,看到妈妈的强颜欢笑,她就把话咽了回去。相比妈妈承受的痛苦而言,她的味觉异常不过小菜一碟。
白开水觉得苦喝不下,喝糖水就好了,又不会死人。
至此,冰糖和保温杯如影随形。
有次在病房里,来探望隔壁床的孩子口渴,她就随手倒了半杯水,小女孩喝了一口龇着牙说“太甜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加的冰糖浓度有多高。
她说:“冰糖水就是我的白开水。”
妈妈知道她喝糖水,小彬哥也知道,但他们什么也没问,倒是陈磊捕捉到了不寻常,她有点意外,也有点感动。
“嗯?”陈磊食指不停的点自己鼻子,仿佛在给大脑运转加速,冰糖水等于白开水,难道她爱喝甜的,当日常水来喝?不对,应该没这么简单,尽管有人爱喝茶有人爱喝咖啡,照理说有人爱喝糖水也不稀奇,可是,总有哪里不对劲儿。刹那间,灵光乍现,他有了答案,“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就是你喝糖水感受不到甜,跟白开水差不多?”
“嗯。”刘忆满意的朝他点了点头。
“真的呀!”
尽管陈磊答对了,他还是感到匪夷所思,他指着饭盒里的红烧肉问:“这个红烧肉,我吃是酸甜的,你吃是什么味道?”
“酸甜的。”
“哦,”陈磊脑子快超负荷了,他喃喃地说,“只有喝水是例外,其他一切正常,对么?”
“嗯。”
“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因为,生活太苦了?”
刘忆禁不住心颤了一下,眼睛开始起雾,应该是的,生活太苦了,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被阎罗王下了通牒,而你毫无办法,无能为力的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衰弱,一天比一天痛苦,直到她沉沉睡去,再也不会醒来。
“不知道,吃饭吧,红烧肉都给你。”
她把一小碗肉全倒到了陈磊饭盒里。
看她反应,陈磊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心里升起无限怜悯,什么样的苦日子把她逼到喝糖水来麻痹自己的地步。
“对不起,触到你的伤心事了。”
刘忆摇摇头,“没有。”
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陈磊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发誓,他不光要找到答案,还要让她改掉这个习惯,他要让她喝白开水也像蜜一样甜。
他没有谦让,愉快接受了整碗红烧肉,“我不客气喽,伤员就该多补蛋白质。”
吃着吃着,陈磊突然放下筷子,打开桌台抽屉,开始乱翻。
刘忆警告他:“里面都是尼尼的东西,别乱动,她会生气。”
陈磊不听,一阵哗啦啦的排山倒海后,他从里面挑出一个黑色一字夹。
“把刘海夹上去吧,吃饭不方便。”
头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垂下来,发尾扫到饭盒里,刘忆不得不用一只手将它们固定住,如此一来就形成了左手拂脸,右手拿筷子的局面,隐匿在发丝里的“泪滴”好似被成百上千条妖锁镇压,散发着无望的微光。
他要拯救她,解放她,让她重见天日。
刘忆没有接,她说,“别乱动尼尼东西,她会生气的。”
陈磊笑着说:“放心,我拿的,生气了找我算账。”
看到她在做权衡,陈磊又增加了强度,他说,“不要纠结,它不是缺点,它是特点,它是天使之泪的印记,它很美。”
刘忆的沉默他当默认,就撩起她的刘海夹到了耳后,她的发丝又滑又软,她的“泪滴”晶莹剔透。
陈磊认为他们已经进入了状态,接下来的进展会事半功倍,牵手的可能已尽在眼前,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免让他气恼。
康越心看他痞痞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有些不快,她说:“恋爱认真谈,别伤了小忆的心,不然不会放过你的。”
陈磊说:“当然认真,肯定认真,我要尽早把她娶回家,让她脱离苦海。”
听出了话中有话,康越心立马进入战斗状态,俾睨着陈磊说,“指桑骂槐的,你骂谁,谁家是苦海?你给我说清楚!”
其实话一出口陈磊就后悔了,康越心的战斗力他是了解的,堪比河东狮。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举白旗是上上策。他高举双手说:“我投降,我道歉,我收回对你大不敬的话。你家不是苦海,是菩萨庙,庙里住着大慈大悲的菩萨,好心收留了落难的小仙女。行不?满意不?”
康越心不满意,“尹彬呢?该不会说他是善财童子吧?”
陈磊摇头否认,“他是看大门的。”
“你才是看大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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