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李卫东头上的帽子什么颜色，1976年的新年还是如期来了。
这段日子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谭明在一天早上悄悄的被人接走了。
那一天来了一辆部队的小汽车，很普通的军用吉普车。
武装部队大院里经常有吉普车进出，所以也没人太在意。
这事儿就李卫东和宋边疆几个人知道。
等有人注意到好几天没见着谭明的时候，谭明都走了好多天了。
“不是，这小子就这么走了，也没打个招呼啊？”
大妞来给她送衣裳。
“这谁知道呢？”
“你说他在这儿时候小山还烦他，觉得他总上家里吃饭跟他抢肉吃。
这不来了吧，小山还惦记着，总念叨谭明能不能吃上红烧肉。”
芳芳心里有点数。
红烧肉肯定是不能缺的。
谭明这老小子，家里估计有点背景，来这地方，不是过渡就是镀金的回去时候估计得升职加薪。
扯远了。
她琢磨着，这个时期挺特殊，谭明那个岁数也不大，估计就是出来避祸的。
说不好，谭明这个姓名都是假的。
那六七十年代的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高门大户，呸。
那些部队上将的儿子孙子啥的，小天龙人，遇上家族祸端的，出来避避风头，等没事儿了，自然有人接回去。
她估计，“谭明”就是个小天龙人。
“你看看这个衣裳，咋样？”
大妞最近晚上不咋闲着，除了准备过年的东西，就是跑缝纫机做衣裳。
她的缝纫机跑的可熟练了。
而且她这会儿可会做衣裳了。
“这是你仿的军装啊？不是，这是啥？青年装还是军装？中山装？”
芳芳之前买了块布料，带一点呢子，差不多藏蓝色。布料不算大，但是做一身衣裳倒是够。
芳芳之前偷偷的问了赵翰林的尺寸，就让大妞给他做了一身。
至于赵爱国，她正在学着织毛衣。
是的，芳芳白天背书的时候，就打毛衣。
她托人买了红色的毛线，给赵爱国织了一件大红色的毛衣这两天可算是织了出来。
赵爱国的体格子不大。
芳芳觉得大妞的能穿进去，赵爱国就差不多。
“你看看。”
大妞套上，转身抬胳膊，举起胳膊，“我感觉挺松快，应该合适。”
那就应该没啥大问题。鸡心领的毛衣，啥时代都不过期。
陈玲一件加棉的压缩小棉袄。
她一件件的叠好了，今儿个就送到镇上邮局，估计过年那会儿就能给收到。
“你真不上我那过年去啊？”
大妞想把她叫去自己家过年去。
大妞总觉得跟芳芳特别亲，她俩特别的像。
都是背井离乡的，女人帮女人，她也愿意跟芳芳说话。
“不去了，李大娘早就叫我上她家过年去了。”
“也行，那你大年初一上我那吃饭去吧。”
她在这也没什么亲戚，又不出去做客的，正好招待芳芳一回。
“这个行，等初一我就去。
你在家等着我哈。”
过了腊月二十九，武装部队这边大部分的人就放假了。
当然了，这年头也没有七天年假的说法。
大年夜这东西是由来已久的 ，是大家约定俗成的节日，除夕在这会儿就不是个法定节假。
所以李卫东大年三十那天还上半天班呢。
东河屯这边过年讲究的是吃年夜饭，晌午一顿炒，各种的鸡鸭鱼肉的都做了，等着晌午头李卫东回了家，这一大家子人加上芳芳，坐了满满一炕。
李卫东回来的晚，没上炕坐，直接站地下吃的饭。
芳芳看着他站地下，想着赶紧下来。
她一个蹭饭的，不好让人家站着吃。
“你坐着，坐着，叫东子站着吃就行。”
李大娘赶紧拉住芳芳。
“他一个老爷们，站会儿咋了？我跟你说，咱们家没那些规矩 没有把老爷们顶脑门上的规矩。”
他们这地方，讲究的就是妇女能顶半边天。
不，家里的天那老娘们都能顶起来！
“你坐着，你这跟着忙活小半天了，他一个回来吃现成的，挑什么？”
芳芳想了想，也不矫情。
看着大家伙这就捏着筷子开始吃饭了，芳芳觉得是不是得餐前说点啥？
比如她爷爷就爱在大年夜上说点啥，做个总结，展望下未来啥的？
她看了看，老李家好像没有这个习惯。
那她还展望吗？
想了想，她还是就单纯的感谢感谢吧。至于展望未来，她自己心里头展望一下就行了。
想到这里，她端起杯子，里面是通化葡萄酒。
芳芳也是在这里才知道，这个通化葡萄红在这可流行了，不算贵，一块四一瓶。
这批葡萄酒喝起来点点甜味儿，不算那种发酵后又苦又涩的感觉。
“那个，不好意思，我打扰一下。”
她捏着自己的杯子，还没喝呢，脸就红扑扑的了。
“我提一杯。”
“咱都不是外人，这是我在这过的第二个春节了，去年过年时，我还是黑户，是跟着部队大厨房一起过的。今年我在咱东河屯落户了。
嗯，我觉得我跟咱家还挺有缘分的。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第一个发现我的，就是李大叔。
李大叔，我敬您一杯。谢谢您，要不是您发现了我，还不知道我会在雪地里躺多久呢。
说不好我都不一定能挺过来。”
李大队长摆摆手，“哎，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顺手的事儿。”
芳芳举起杯子，“我敬您，我干了您随意。”
小酒盅不大，就一口的量，芳芳一口下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第二杯，敬李大娘。您不嫌弃我给您拖后腿，带着我熟悉村里的大小事，事事帮我，您对我的好，我心里都知道。”
李大娘乐呵呵的，家里头可算有个长嘴的了。
“第三杯，敬李卫东同志。”
芳芳端着酒盅，感觉有太多的话要说了。
可一看他那个脸，她就想跟他说实话，算了。大过年的，说点开心的吧。
“李卫东，真的是挺谢谢你的。我一个人在这，要不是你帮我，我根本撑不住。”
李卫东看看她，等着她再说几句好听的，“那什么，都是兄弟，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不是，怎么到他这，成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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