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风裹着细碎雪籽,刮在脸上却不觉得冷。
苏砚深把林星遥裹在厚厚的驼色羊绒大衣里,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提着塞满年货的行李箱,脚步稳稳踏在老宅门前的青石板路上。
朱漆大门上的铜环被雪浸得微凉,苏砚深腾出手指叩了叩,里头很快传来拐杖拄地的笃笃声,苏老爷子笑着拉开门,“阿深,星星,可算盼到你们了。”
林星遥仰起脸,露出一双清澈的杏眼,对着爷爷弯唇笑,抬手比划着“爷爷新年好”。
苏砚深低头看她,指尖轻轻刮了下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声音温柔得能化开檐角的冰棱:“路上乖不乖?有没有冻着?”
她摇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用体温传递着安心。
老宅是典型的江南院落,廊下挂着串得紧实的红灯笼,雪落在红灯笼上,红白相映,透着鲜活的年味儿。
堂屋八仙桌上摆着刚炸好的春卷和糖糕,香气漫过雕花窗棂。
爷爷拉着苏砚深说话,林星遥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字画,最后落在墙角一个落着薄尘的梨花木相框上。
相框里是年轻的夫妻,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女人穿着碎花连衣裙,中间站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眉眼已经有了苏砚深如今的轮廓——那是少年时的苏砚深,正仰头对着父母笑,手里攥着个红色的糖葫芦。
林星遥心头一动,轻轻走过去,指尖刚碰到相框边缘,就见相框背面贴着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标题的黑体字刺得她眼睛发疼:“除夕夜京城快速路,苏氏集团总裁及其夫人苏振庭夫妇不幸遭遇车祸,年仅五岁幼子幸存……”
剪报的日期是十几年前的除夕。林星遥的呼吸骤然停住,指腹抚过报纸上模糊的照片,喉咙里泛起熟悉的干涩。
她想起前段时间,苏砚深总会在零点时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极淡的沙哑;想起他从不提父母,每次她用手语问起,他都只笑着揉她的头发,说“有崽崽和爷爷就够了”。原来那些她未曾参与的岁月里,他独自熬过了那样刺骨的寒冬。
“崽崽,在看什么?”苏砚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笑意。
林星遥猛地回头,眼眶已经红了,压下情绪,摇了摇头。
堂屋八仙桌上摆着刚炸好的春卷和糖糕,香气漫过雕花窗棂。
林星遥刚坐下,苏老爷子就给她递来一块糖糕:“星星尝尝,今年特意按你的口味减了糖。”
林星遥接过糖糕,咬了一小口,甜而不腻,她眼睛一亮,对着爷爷竖起大拇指。
苏砚深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给她递过一杯温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林星遥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接过水杯。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紧接着是女人尖利的声音:“爸,我们回来了!”
苏砚深的脸色微不可察地沉了沉,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
苏老爷子的笑容也淡了些,却还是起身道:“是你二叔一家。”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一男一女带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昂贵的皮草外套,肚子微微隆起,正是苏砚深的二叔苏建辉;身边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妆容精致,是二婶陶梅;女孩穿着粉色的羽绒服,头发烫成卷发,抱着个名牌包,下巴抬得高高的,是苏砚深的堂妹苏雅琪。
“爸,我们给您带了新年礼物。”苏建辉把手里的礼盒往桌上一放,语气带着几分炫耀。
陶梅则亲昵地想去挽爷爷的胳膊,却被爷爷不动声色地避开。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下,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林星遥身上,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这就是阿深娶的那个哑巴?”刘梅故意放大声音,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长得倒是清秀,可惜是个不会说话的,以后怎么伺候阿深,怎么给苏家传宗接代啊?”
林星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攥紧了手里的水杯,指尖泛白。
苏砚深立刻将她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看向陶梅:“二婶慎言,星星是我的妻子,轮不到外人置喙。”
“外人?”陶梅冷笑一声,“阿深,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好歹是你二叔的妻子,也是苏家的人。我这是担心你,娶个哑巴回来,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苏家没人了呢。”
“够了!”苏老爷子重重地敲了敲拐杖,脸色沉了下来,“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什么!遥遥是个好姑娘,阿深喜欢就行。”
苏建辉连忙打圆场:“爸,您别生气,阿梅就是心直口快。雅琪,快给你爷爷和大哥大嫂问好。”
苏雅琪瞥了林星遥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喊了声“爷爷”,然后对着苏砚深点点头,至于林星遥,她连正眼都没瞧一下。
林星遥心里泛起一阵委屈,却不想让苏砚深为难,她轻轻拉了拉苏砚深的衣角,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苏砚深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心里的怒火更盛。
但看着爷爷疲惫的脸色,他终究还是压下了火气,只是淡淡地说:“时间不早了,二叔一家一路辛苦,先去休息吧。”
苏建辉应了声,带着刘梅和苏雅琪上了二楼客房。
等人走后,老爷子叹了口气:“阿深,委屈你和遥遥了。”
“爷爷,我不委屈。”苏砚深扶着爷爷坐下,“有星星在,我什么都不在乎。”
林星遥也连忙点头,抬手比划着“我不介意,只要和你们在一起就好”
爷爷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欣慰地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忧虑。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堂屋的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苏砚深陪着爷爷在院子里修剪腊梅,林星遥则在客厅里帮忙整理年货。
苏砚深陪了爷爷一会儿,就去找林星遥了。
见她站在落地窗前,从后面抱着她,低头吻住她的唇,动作轻柔得像雪落在花瓣上。
林星遥闭上眼睛,主动回应着他,指尖抓着他的衣襟,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心里的心疼渐渐被满满的暖意替代。
就在两人情意渐浓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苏雅琪抱着手机走下来,看到两人亲密的模样,故意咳嗽了一声,语气尖酸:“大哥,光天化日的,注意点影响,还有个外人在呢。”
林星遥的脸瞬间红了,连忙推开苏砚深,低下头。
苏砚深脸色一冷:“雅琪,注意你的措辞,星星是你大嫂。”
“大嫂?”苏雅琪嗤笑一声,“一个哑巴也配当我大嫂?大哥,我真搞不懂你,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偏偏娶个连话都不会说的,难道是同情她?”
“苏雅琪!”苏砚深看向她,眼神凌厉如刀,“你再说一遍试试!”
苏雅琪被他的气势吓到,后退了一步,却还是嘴硬:“我说错了吗?她就是个哑巴!”
林星遥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苏雅琪,没有愤怒,只有淡淡的疏离。
“雅琪,不许胡闹!”苏建辉和陶梅也走了下来,苏建辉拉着苏雅琪,脸上带着假笑,“阿深,雅琪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陶梅则阴阳怪气地说:“阿深,雅琪也是实话实说,你看遥遥这性子,安安静静的,以后在外面应酬,连句话都帮你说不了,多吃亏啊。”
苏砚深冷笑一声:“我的妻子,我疼着就好,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他牵起林星遥的手,“崽崽,我们回房。”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陶梅低声对苏建辉说:“你看他护着那个哑巴的样子,以后苏家的产业,还能落到我们手里吗?”
苏建辉的声音带着阴狠:“急什么,等过了年,我们有的是办法。”
苏砚深的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寒芒,冷声说,“二叔,当年的车祸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你比我清楚。”
他没有回头,牵着林星遥上了二楼。他们的房间在二楼东边,推开窗就能看到院子里的腊梅。
苏砚深关上门,将林星遥拥进怀里:“别听他们的,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林星遥点点头,抬手比划着“我不怕,我有你”。
苏砚深吻了吻她的额头,心里却暗下决心,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二楼下的苏建辉则是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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