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天序资本总部的晨会,空气比窗外的泰晤士河雾气还要凝重。
艾米丽·赵站在数据巨幕前,声音冷静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落在精密天平上的砝码。
她提交的“潮汐协议”执行两周初步回报,堪称完美风暴。
光伏玻璃板块指数飙升百分之四十七,三家濒临破产的钠离子储能企业在七十二小时内获得了三笔救命的紧急融资,而在遥远的东南亚,天序资本支持的分布式微电网项目,政府招标中标率陡然提升了百分之六十二。
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股被精准引导的资本洪流,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重塑着新能源格局。
然而,掌声还未响起,艾米丽话锋一转,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切入众人亢奋的神经。
“但是,”她顿了顿,巨幕上的图表切换为一份文件描描件,“詹姆斯·霍顿主导的‘理性市场联盟’,已于昨日正式向英国金融行为监管局,也就是FcA,提交了调查申请。”
会议室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指控的核心,”艾米丽的声音压得更低,“是我们通过非公开渠道,大规模获取城市居民的基层行为数据,涉嫌内幕交易。”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长桌尽头那个沉默的身影上。
丁元英面无表情,仿佛在听一份与自己无关的天气预报。
他没有回应艾米丽的警告,也没有理会众人探询的目光,只是不紧不慢地在自己的终端上操作了几下。
下一秒,主屏幕被一份全新的报告覆盖,页眉处印着一家全球顶尖第三方审计机构的徽标。
报告标题醒目——《天序资本“潮汐协议”数据源独立溯源报告》。
一排排详尽的记录罗列而出:所有被引用的通勤路线变更数据,均来自对公共交通App接口的脱敏化聚合分析;充电桩热力图的底层数据,源于市政公开数据平台;甚至那个引发热议的社交论坛关键词分析工具,其核心算法早已在Github上开源了三个月。
丁元英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用的不是秘密,是被忽略的常识。”
他没有再多解释一个字,直接在面前的授权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艾米丽。
“将这份报告全文提交给FcA,”他淡淡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请他们查,越彻底越好。”
同一时刻,成都的一家茶馆里,一场关于技术普惠的小型研讨会刚刚结束。
苏清徽婉拒了几个热情的提问者,回到酒店房间,发现桌上多了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快递盒。
她谨慎地拆开,里面只有一个造型普通的U盘。
插入电脑,解码过程异常顺利,仿佛对方并不想设置太多障碍。
屏幕上出现的,是她数周前在柏林技术论坛上演讲的画面。
然而,她自己的声音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持续不断的、几乎听不见的低频脉冲波。
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了她,她立刻将这段音频文件发给了相熟的一所高校声学实验室。
半小时后,回信的标题只有一个词:震惊。
正文里,那位白发苍苍的教授用近乎颤抖的语气写道:经过与脑电波数据库比对,这段脉冲波的频率,与人类产生深度共情反应时,大脑特定区域释放的a节律高度吻合。
苏清徽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将视频拖到结尾,画面渐暗,一行白色的小字缓缓浮现:“你听见了吗?那些没被统计的人。”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脑海中的迷雾。
她想起那个未接来电,立刻翻出通话记录。
号码归属地显示为新加坡。
她深吸一口气,回拨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对方干脆利落地挂断,再拨已是无法接通。
这并非拒绝,而是一种确认——你已收到。
她将U盘从电脑上拔下,锁进抽屉最深处,却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一行字:“如果真有人能听见沉默的声音,那他一定也孤独。”
东京,夜色如墨。
高桥健太郎办公室的警报系统发出刺耳的蜂鸣。
他猛地从行军床上弹起,冲到屏幕前。
那组被他命名为“呼吸节奏账户”的幽灵,又一次出手了。
就在日本新一轮碳配额拍卖结果公布的前夜,它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时机,精准做空了数支与传统化石能源相关的EtF基金,手法干净利落,像外科医生在切除一颗肿瘤。
但这一次,幽灵留下了一点东西。
在高桥团队紧急进行的逆向追踪中,他们发现了一串看似毫无意义的冗余代码。
经过通宵破译,那串代码竟然是一段德语哲学引文:“wenn alle schlafen, hat der wachende die pflicht, den Schmerz zu bewahren.”——当众人沉睡时,清醒者有责任保持痛苦。
高桥立刻启动程序,将这句引文与丁元英过去所有公开的演讲、访谈、文章数据库进行交叉比对。
结果是:无匹配。
这个幽灵的思维模式与丁元英高度相似,但知识图谱却存在明显差异。
他立刻拨通了丁元英的加密电话:“丁先生,对方留下了信息。我认为模仿阶段已经结束,建议启动跨境协查程序,我们需要知道他是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丁元英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深夜的疲惫,却又无比清醒:“高桥,你知道风是怎么开始吹的吗?”
不等高桥回答,电话便被挂断。
高桥健太郎握着已经没了声音的听筒,怔在原地。
几秒钟后,他像被电流击中般浑身一颤。
他明白了。
风的起源,是气压差,是能量从高到低的自然流动。
对方不再模仿,因为他不需要了。
他不是在复制丁元英的行为,而是在实践同一种底层的物理规律。
这不是模仿,这是宣告一种精神上的继承。
而真正的威胁,从来不是完美的复制,而是充满创造力的误读。
日内瓦湖畔,冬日的阳光洒在结着薄冰的湖面上,反射出刺眼却不温暖的白光。
林世诚将一杯热咖啡推到丁元英面前,同时放在桌上的,还有一台看起来十分老旧的移动硬盘。
“这是‘EchoNet’最后的核心模块,”林世诚的声音有些沙哑,“托马斯把它藏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密码是你母亲名字的倒序拼写。”
丁元英的目光没有在硬盘上停留,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雪山。
他伸出手,轻轻将硬盘推了回去。
“我不需要它。”他说。
“他想变成你,”林世诚苦笑,“因为他认为你的痛苦,比他的更纯粹,更有价值。”
“但他错了,”丁元英终于收回目光,看着林世诚,“他想变成我,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自己。而我,正在找回被自己删除的部分。”
林世诚愣住了:“你变了。你在柏林论坛后设立了那个什么基金,我看到你在反复看那个成都女人的演讲视频……你还记得怎么笑吗,元英?”
丁元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望着湖面上被风吹皱的雪光,良久,才缓缓道:“我不是在变,我是在纠正一个过去的错误。”他站起身,准备离开,留给林世诚一个背影和最后一句话:“告诉托马斯,神不会死,因为神从未活过。”
深夜,伦敦的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台灯。
丁元英独自坐在电脑前,启动了“清源科技基金”第一批资助项目的线上评审系统。
他没有将评审权交给任何委员会,而是选择亲自过目每一个申请。
屏幕上跳出的第一个项目,来自西班牙一个名叫阿尔梅里亚的小镇,申报人一栏,赫然写着:卡洛斯·门多萨。
方案内容很简单:当地农民正自发地利用被大型光伏电站废弃的太阳能板,搭建低成本的农业温室,以应对日益严峻的干旱气候。
但他们缺乏最关键的储能技术,导致夜间无法维持温度。
丁元英没有立刻批复,而是调出了该地区过去十年的卫星云图和气象数据,与方案中的描述进行交叉验证。
确认无误后,他看到了一份社区自组织的坚韧,看到了在宏大叙事下被遗忘的角落里,迸发出的求生本能。
他亲自在评审意见栏里打下一行字:“优先拨款,并附加天序资本储能技术团队提供远程技术辅导资源。”
当他按下“确认”键的瞬间,手腕上的智能手环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屏幕上,代表他脑电波状态的a节律曲线,再次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波峰,持续时间长达四分十九秒,比上一次苏清徽演讲时更长,也更稳定。
窗外的泰晤士河雾气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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