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下的密室比想的要深。每级台阶都长着青苔,稍不注意就打滑。镇魂针盒挂在脖子上晃悠,十二根银针互相碰撞,细碎的响声在死寂的密室里特别清楚,跟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拨琴弦似的。
我踩着湿滑的石阶往下挪,师父说过镇魂司的密室都用活水养煞,果然没走几步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那水流声忽远忽近,跟有人含着水在我耳边漱口似的。
墙缝里传来指甲刮石壁的声音,沙沙沙跟钝指甲挠粗砂纸似的。
我后背贴紧石壁,冰凉的感觉顺着脊椎往上爬,跟有条蛇钻骨缝似的。那声音突然停了,水珠顺着裂缝渗出来,在地面积了个小血潭,映出我惨白的脸——潭水里我的影子后颈,正慢慢浮出莲花形状的红斑,花瓣纹路跟凌渊的胎记分毫不差,连最中间那点焦黑都像拿朱砂点的。
密室地上积着没过脚踝的河水,墙缝还在滴水,滴答滴答掉水面上,溅起的圈圈映着头顶微光。我从帆布包摸出荧光符贴墙上,符纸刚亮就暗下去大半,整个密室浸在青灰色影子里,连自个儿手指头都看不清。这是个二十来平米的石屋子,四壁拿糯米灰浆砌的,墙角摆着个青苔厚得能攥出水的石柜,柜顶上供着个没头的铜牛像。铜牛像底座刻着模糊的莲花纹,花瓣缝里卡着半片烂指甲,粉色指甲油掉了一半,在暗处泛着怪粉光。
水面突然起了波纹,不是我走动弄的。
我握紧镇魂针一转身,看见石柜倒影里有个模糊人影,长发垂到水面,幽幽地盯着我。荧光符暗下去半截,油膜一扭那人影突然抬头——长发底下没脸,就一个黑洞洞的轮廓,可石柜前明明啥都没有!
后颈胎记跟针扎似的疼,这才发现水面油膜正学我动作,连喘气都一样。我抬手摸胎记时,倒影突然反着来,慢慢抬起的手穿过水面,带着尸斑的手指头搭上我后颈,那冰凉劲儿跟按在腊月的冻鱼上似的。
七星解印法要开的不是石板,是石柜。
我深吸口气蹚水过去,石柜表面的青苔滑溜溜的跟蛇皮似的,指尖按上去能摸着底下的纹路。师父说过镇魂司的柜子都有天地锁,得按北斗七星的顺序按锁孔。我从针盒抽了七根银针,分别插进石柜正面七个不起眼的小坑——那是被青苔盖住的锁孔,银针插进去一声,跟咬碎冰碴子似的。
银针插进第三根时,石柜突然轻轻一晃,柜门上的铜环撞了下。水面油膜里的人影开始晃悠,长发跟泡发的海带似的散开,露出张惨白的脸——是庙门口卖莲花的那姑娘!我赶紧闭眼,手指头攥银针攥得发白,再睁眼时倒影已经变回石柜。就油膜上漂着几缕黑头发,在水波里慢慢缠上我的靴底,跟水草似的越收越紧,勒得脚踝生疼,跟要嵌进肉里似的。
第七根银针插进去的瞬间,石柜一声,柜门慢慢往外开。里面没金银财宝,就一层湖蓝色的丝绸铺在隔板上,边上绣着银色的并蒂莲,针脚细得不像凡人绣的。
我指尖一碰到丝绸突然一颤——这颜色太熟了!十年前我坠崖时抓住的那只手,手腕上就系着同款湖蓝丝带,上面也绣着银线并蒂莲,针脚比眼前这丝绸粗点,是少年凌渊那笨手笨脚的绣活儿。
丝绸底下压着个暗格,大小刚好能放下个香囊。我掀开丝绸的瞬间,密室里刮起阴风,荧光符地灭了一半。暗格里的香囊是用同色湖蓝丝绸绣的,花瓣微微哆嗦着,像活的在喘气。指尖碰到香囊时,后颈胎记突然烫起来,皮肤底下像有无数铁线虫在钻,顺着血管往心里爬。阴风裹着池底人脸的烂肉味儿,吹得香囊丝线簌簌响,跟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拨拉似的。
我拿起香囊,指腹摸到个硬东西,形状像块玉佩。
石柜突然使劲晃起来,柜顶上的无头铜牛像掉进水池,水花溅进我眼睛。疼得我一睁眼,看见池底铺的不是青石板——是密密麻麻的人脸!每张脸闭着眼张着嘴,烂嘴唇里露出白森森的牙。
胃里一阵翻腾,下意识往后退撞翻了供桌,烛台滚到水面上。火光一晃,人脸突然齐刷刷转头,烂眼球从眼眶里掉出来,挂在脸上晃荡,跟熟透的葡萄挂在烂枝子上似的。
池底人脸突然发出细微的咀嚼声,像是在啃食什么。黑水泛起的泡沫里漂着碎骨渣,细看竟是指骨,指甲缝里还嵌着镇魂司制服的布片,蓝灰色布料在黑水中格外刺眼。
荧光符全灭了,火折子的小火苗在水面晃悠,把池底人脸照得一明一暗。
我摸出火折子吹亮,石柜暗格里的纸自己烧起来,灰飘成他回来了三个血字。
火光照亮池底的瞬间,那些人脸突然睁眼——全是血红的眼珠,虹膜里还有小莲茎在动!齐刷刷盯着我手里的香囊!囊口不知啥时候开了,半块刻着字的玉佩掉地上,跟碎冰似的脆响。
十年前凌渊笑着把玉佩塞我手里,说摔碎了就用红线缠好,缠到咱俩头发都白了的声音突然炸响,震得我耳朵嗡嗡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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