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裘大人在门外候着。”
此话一出，御书房内倏然一静。
“让他给朕进来！”
萧邺一掀眼皮，朝着殿外看了一眼，厉声道。
站在大殿一侧的萧承稷不自觉转身，目光落在颤颤巍巍的裘介身上。霍瑛站在一旁，掩在袖中的手亦然是微微收紧，谢晏安脸色阴沉，目光如刀一样瞪着裘介。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裘介连忙走到殿前，扑通一声跪下，他头埋得极低，额头几乎贴住地面。
“你把景阳侯府世子，关进了京兆府的大牢？”
萧邺缓缓开口，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可语气冰冷至极。
萧承稷抿唇不语，眉峰缓缓拧起。
“回陛下，是云栖阁的东家，姜棠故意将有毒的香粉卖给西戎侍卫，这才被下官请进京兆府问话，……不过，事情已经查清，如今那姜棠畏罪自尽，与谢世子无关，下官已经让人请世子出来。”
萧邺神色陡然变了，霍然起身，“你说什么？姜棠，畏罪自尽？”
“怎会如此？”
萧承稷以为自己听错了，姜棠，畏罪自尽了？绝对不可能，依照谢蘅的性子，若是姜棠有事，他还不把京兆府拆了？他忽然猜到了什么……
霍瑛眼前一黑，晃了晃身子，一旁的谢晏安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她忍过一阵眩晕，推开谢晏安的手，绕过他走了两步，跪在地上，“陛下，臣妇的儿媳向来懂事，是绝对不可能下毒，定是这裘大人屈打成招，求陛下为景阳侯府做主！”
萧邺脸色难看，半晌才平复心虚，缓缓开口，“证据呢？”
裘介一脑门冷汗，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奏折和血书，双手呈过头顶。
刘公公疾步从台阶上走下来，接过奏折，又飞快地小跑回了萧邺身边，将奏折和血书呈上。“陛下。”
萧邺迫不及待地展开，可只看了一眼，就将那血书揉成了一团，狠狠攥进手中。
“父皇……”
萧承稷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眸光瞬间沉了下去。
“我竟是不知道，京兆府就是这样审讯的！一封潦草的血书，就将罪名定下了！”
“父皇，景阳侯府毕竟是有爵位的勋贵世家，即便真有触犯律法之处，也该交由三司会审，查明真相后回禀陛下，由陛下圣裁。”
萧承稷看了一眼裘介，又道，“裘介身为京兆府尹，未经三司核审，未禀明陛下，便擅自拘押勋贵、私定罪名，已然逾越职权，藐视国法！”
语毕，裘介浑身一哆嗦，“陛下，京兆府本就有缉捕人犯、审理刑案之权！云栖阁东家涉嫌下毒谋害西戎使臣，事关重大，臣若不及时拘押，恐生变故！臣是为了朝廷安危，并非有意越权啊！”
“缉捕人犯之权？”
萧承稷冷笑一声，步步紧逼，“《大昭律》载明，勋贵涉罪需先奏请陛下，非谋逆现行、人赃并获者，不得擅自拘押，你口中的重罪，是这里面的哪一条？”
他转头看向萧邺，拱手道：“父皇，大理寺已查证，那西戎的侍卫所中之毒的香粉并非出自云栖阁。”
裘介心里一咯噔，在地上连连叩首，“陛下，人证物证如今都在京兆府，若是有疑，可派人去查看。”
绝对不可能，云栖阁的香粉已经被他搜到了京兆府，若非证物，张相不会说让他尽管去搜的！
“去，让人去京兆府。”
萧邺沉着脸，看着了眼刘公公。
“奴才遵旨！”
刘公公躬身应下，不敢有半分耽搁，转身快步出了御书房。
与此同时，京兆府大牢内。
姜棠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被五花大绑晕倒的郑和。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坐直身，推了推闭目小憩的谢蘅，声音压地极低，“……谢蘅。”
谢蘅睁开眼，没做声。
“如今，裘介拿着我畏罪自尽的消息去复命，你说，能不能仗着他的身份，做些什么？”
见谢蘅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姜棠咬咬牙，凑近他，“我想去见见姜明渊。”
“你不想！”
谢蘅听她说完，又阖上眼，双手环抱着胳膊，依靠在墙壁上，姿态闲适。
姜棠噎了噎，“戏要做全，不然等裘介复命回来，就失了先机。”
“这怎么知道，这里面没有睿王的眼线？”
谢蘅垂眼，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孔，“你此刻去找姜明渊，不仅问不出东西，反而会让他警惕。”
姜棠蹙眉，“我就是让睿王的眼线知道，我要救姜明渊。”
否则她为何要如此费劲的把姜明渊拖进来，人在绝望的境地，才更容易见“真情”！
谢蘅侧头看着他，忽然说道，“也不一定非要你亲自去。”
“嗯？”
姜棠不解，眨着眼看他。
“你如今是景阳侯府的世子夫人，不必亲力亲为。”
姜棠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这牢里，只有你和我，不是我去，难道是你？”
谢蘅去？别说睿王了，姜明渊自己都不信，不仅混淆视听的作用起不到，还会让姜明渊看透她的谋算。
“你觉得呢？”
谢蘅神色淡淡。
姜棠眼眸顿时亮了起来，拽着披风往谢蘅跟前靠近了些，“这里面是不是也有你的眼线？”
谢蘅垂眸，目光落在姜棠的唇上，不动声色道，“有条件。”
姜棠眼里的光灭了，警惕地仰头看他。
谢蘅启唇，“昨日在云栖阁……”
姜棠一听，昨夜在云栖阁的某段记忆一股脑地全涌回了脑海里，谢蘅身上令人迷醉的雪松香，凉薄却柔软的唇，还有他紧紧搂着她的手笔……姜棠脸颊又热了起来，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真是疯了！
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所求，我懂了，行了吧？你非要在这种关口跟我讨论这事情吗？”
谢蘅笑了，“我只是想说，昨日在云栖阁，我已经让人提前部署了，否则，你以为这干净的被褥是哪里来的？这里的狱卒都是裘介的人，他会如此好心？”
姜棠咬牙切齿，“……一口气就能说完的话，你非要分两口气！谢蘅你故意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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