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笼罩着桐皇学园的宿舍区。白天的喧嚣和汗水早已沉淀，只剩下寂静和偶尔响起的虫鸣。大部分队员在经过高强度的训练后，都已陷入沉睡，为即将到来的半决赛积蓄力量。
但有一间宿舍，灯光却固执地亮着。
陈屿川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桃井五月下午送来的、更加详尽的洛山高校分析报告，旁边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以慢速播放着洛山比赛的录像片段。他的指尖夹着一支笔，无意识地在指尖转动，目光沉静地扫过纸面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战术图解。
洛山，赤司征十郎。
这两个词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桃井的报告将赤司的恐怖具象化了——不仅仅是那高达92%的战术指挥成功率，更在于他那被称为“天帝之眼”的能力。报告里用了一些近乎玄学的描述：“洞悉本质”、“预判未来”、“瓦解意志”。结合录像，陈屿川能理解这背后的含义：赤司能够通过对手最细微的肌肉发力、重心移动、甚至眼神和呼吸，瞬间判断出其接下来的所有可能动作，并选择最有效的方式予以击破。他所在的球场，仿佛就是他一手掌控的领域，对手的任何行动都像是在按照他写好的剧本上演。
(－＂－怒) 真是个……麻烦到极点的对手。
陈屿川的“混沌”，本质上是基于对球场局势的瞬间阅读和超越常规的想象力，打出无法预测的配合。但如果对手拥有“预测”甚至“引导”的能力，那么“混沌”是否还会有效？自己的传球，会不会在出手的瞬间，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算计？
他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大脑因为高速思考和大量信息处理而有些发胀。这种感觉，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与海常的比赛，更多是临场应变和体能对抗，而与洛山，与赤司，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智力与意志的殊死搏斗。
“咔哒。”
一声轻微的响声从阳台方向传来。
陈屿川警惕地抬头，只见阳台的推拉门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高大的黑影矫健地翻了进来，动作熟练得像是回自己家。
青峰大辉只穿着背心和运动短裤，身上还带着夜晚的凉气，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哟，还没睡啊。”
陈屿川对于他这种不走寻常路的登场方式似乎已经习惯，只是平静地问：“有事？”
“睡不着。”青峰大大咧咧地拖过旁边的椅子反着坐下，手臂搭在椅背上，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资料和电脑屏幕，“还在研究那个赤司？”
“嗯。”
“看出什么了？”青峰挑眉，“是不是像五月说的，强得像个怪物？”
陈屿川合上资料，看向青峰：“很强。他的‘天帝之眼’可能比资料描述的更麻烦。”
“哼，”青峰不屑地哼了一声，眼神却锐利如刀，“管他什么眼睛，只要能进球就行。他能预测，那就用他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和力量强行打破。我的‘无定式’，可没有固定的模式让他预测。”
他说得轻松，但陈屿川能感觉到，青峰内心并非毫不在意。他深夜跑来，本身就说明了他对这场比赛的重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与紧张交织的情绪。
“篮球是五个人的运动。”陈屿川提醒道，“赤司的强大，不仅仅在于他个人，更在于他能将整个洛山凝聚成一体。我们之前的很多团队配合，在他面前可能会变得漏洞百出。”
青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未战先怯吧？”
陈屿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电脑屏幕转向青峰，播放了一段洛山被对手紧咬比分的比赛片段。“看这里，第四节最后三分钟，对手采用全场紧逼，并且进攻端完全放弃了固定战术，由核心球员频繁单打，虽然最终输了，但这是洛山少数几次显得被动的时刻。”
青峰凑过去仔细看着。画面中，对手那种蛮不讲理的个人强攻和防守端不惜体力的撕咬，确实让洛山的流畅运转出现了一些滞涩，虽然赤司依旧能通过个人能力稳定局势，但那种绝对的掌控感似乎减弱了一丝。
“你的意思是……”青峰若有所思。
“绝对的秩序，害怕的是绝对的混乱，以及……超越秩序理解范畴的‘意外’。”陈屿川缓缓说道，“赤司的‘剧本’是基于他对篮球和对手的认知。如果出现他认知之外的东西，或者强行用个人能力撕碎他的布局，或许能找到机会。”
他顿了顿，看向青峰：“你的‘无定式’，是第一种。而我的传球……或许可以尝试成为第二种。”
青峰盯着陈屿川看了几秒，突然笑了，那是一种找到同类和对手的兴奋笑容：“哈哈！有意思！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他写的剧本里，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演我们自己的戏？”
“可以这么理解。”陈屿川点头。
“那就这么干！”青峰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想那么多干嘛！到时候，你把球传到我最舒服的位置，我用最快的速度，最强的力量，把球砸进那个篮筐！管他预不预测！”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响亮，带着一股冲破一切阻碍的蛮横与自信。
陈屿川看着重新充满斗志的青峰，眼底也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或许，面对赤司那种极致的“理”，就需要青峰这种极致的“力”，再加上自己这条不按常理出牌的“变数”，才能搏出一线生机。
“对了，”青峰走到阳台边，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说道，“明天训练，别光顾着研究那些数据了。跟我一对一。”
陈屿川抬眼。
青峰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让我提前感受一下，你那‘意外’的传球，到底能有多意外。可别被我断得太难看啊！” 说完，他身形利落地再次翻过阳台栏杆，消失在夜色中。
陈屿川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赤司征十郎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他关掉录像，拿起笔，在空白的纸上开始写写画画。不再是分析洛山的战术，而是勾勒着一些零碎的、看似毫无关联的传球路线和跑位示意图。这些图案怪异而大胆，有些甚至违背了基本的篮球常识。
他在尝试，构思那些可能存在于赤司“剧本”之外的“意外”。
夜更深了。桐皇学园的这盏孤灯，依旧亮着。灯光下，是一个冷静的大脑与一个不屈的灵魂，正在为挑战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默默准备着属于自己的武器。
而远处的京都，洛山高校的某间和室内，赤司征十郎刚刚结束晚间的冥想。他缓缓睁开双眼，异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流转着深邃的光芒。他拿起桌上一份关于桐皇学园的简单报告，目光在青峰大辉和陈屿川的名字上短暂停留。
“无序的浪花，终究无法撼动既定的航道。”他低声自语，语气平静而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真理。
“不过，偶尔看看浪花徒劳的挣扎，似乎也别有一番趣味。”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弧度，将报告轻轻放下。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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