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因为背负沉重,走得比去时更慢,也更加警惕。秦建国将指导员的告诫原原本本转达给了虎子三人,四人心中那根弦都绷得紧紧的。白天赶路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异常敏感;夜晚宿营,必定选择易守难攻的地点,篝火也生得小而隐蔽,守夜的人更是瞪大眼睛,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沉甸甸的一百四十发子弹,被秦建国亲自分开保管,大部分56半子弹在他身上,三八大盖的子弹则分给了虎子。每一次手触碰到那些冰凉而坚实的黄铜弹壳,秦建国心头便是一阵踏实,但也伴随着更重的责任感——这是靠山屯未来一段时间的底气,绝不能有失。
与此同时,靠山屯内的气氛也愈发凝重。
张大山和赵老蔫几乎是掐着手指头算着秦建国他们归来的日子。屯子外发现的陌生脚印和可疑反光,像阴云一样笼罩在两位老把式心头。他们加派了暗哨,甚至让几个机灵的半大孩子也参与到巡逻中,负责在屯子里的高处了望,一有异常就学鸟叫报警。
沈念秋表面平静,照常组织妇女们处理剩余的肉食、鞣制皮毛,但眉宇间总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虑。她时常会停下手中的活计,望向北方连绵的群山,那里是秦建国他们归来的方向。夜深人静时,她更是难以入眠,手里摩挲着秦建国留下的一颗磨得光滑的狼牙,心中祈祷着他们的平安。
这天下午,了望的孩子突然发出急促的布谷鸟叫声——三短一长,表示有不明身份的人靠近!
张大山和赵老蔫立刻抓起武器,带着几个民兵冲到屯子口的矮墙后。只见屯子外百米左右的林边,三个穿着破旧棉袄、裹着脏兮兮兽皮的男人探头探脑,朝着屯子张望。他们面容憔悴,眼神却带着一股子野性和贪婪,手里提着简陋的棍棒和柴刀。
“干什么的!”张大山端起他那支老套筒,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雪原上传得很远。
那三人被吓了一跳,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高个子的扯着嗓子回道:“老乡,别误会!我们是北面老鸹岭逃难过来的,屯子遭了胡子(土匪),粮食都被抢光了,实在活不下去了,路过贵宝地,讨口吃的!”
老鸹岭?张大山和赵老蔫对视一眼,那里距离靠山屯可不近,中间隔着好几座大山,说是逃难过来,听着就蹊跷。而且这几个人虽然面有菜色,但眼神飘忽,不停打量着屯子的防御和可能存放物资的地方,不像是纯良的难民。
“讨吃的可以,就在那儿等着,别靠近!”赵老蔫经验老道,示意一个民兵回去拿几个冻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
饼子扔过去,那三人立刻抢着啃了起来,但眼睛依旧没闲着。高个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地问:“老乡,你们屯子……今年收成不错啊?听说前阵子弄了头大熊?可真能耐!”
果然!是冲着熊肉和可能换到的物资来的!张大山心里一沉,面上却不露声色:“山里讨生活,饿不死就行。你们吃完赶紧走吧,我们屯子小,容不下外人。”
那三人吃了饼子,却磨磨蹭蹭不肯离开,又东拉西扯问了些屯子里有多少人、枪多不多的问题。张大山和赵老蔫愈发警惕,语气也强硬起来,最终那三人才悻悻离开,消失在林子边缘,但张大山知道,他们很可能没走远,就在附近窥伺。
“妈的,肯定是探路的鬣狗!”张大山啐了一口,脸色难看,“后面肯定还有大家伙!”
“加强戒备,晚上所有人都惊醒点!”赵老蔫磕了磕烟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等建国他们回来,咱们就有底气了!”
另一边,秦建国四人终于在离开靠山屯的第七天下午,远远看到了那片熟悉的、被白雪覆盖的山峦和隐约露出轮廓的屯子。望见家园,四人都是精神一振,连日奔波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总算要到家了!”虎子兴奋地拍了拍背着的三八大盖。
“别大意,”秦建国提醒道,他仔细观察着屯子周围的地形,特别是那些容易设伏的地方,“越是到最后,越要小心。”
果然,在距离屯子还有三四里地的一处狭窄山坳,猛子突然打了个手势,四人立刻蹲下身,借助岩石和枯灌木隐藏起来。猛子指了指前面雪地里几处不太自然的痕迹——那是有人刻意伪装过,但还是露出了半个模糊的脚印,方向正对着他们必经的小路。
“有人埋伏!”猛子压低声音,眼神锐利。
秦建国心念电转,对方选择在这里设伏,显然是摸清了他们往返兵团的路线,而且知道他们携带重要物资归来。人数不明,意图险恶。
“不能硬闯。”秦建国迅速做出决定,“虎子,你枪法好,绕到侧面那个高坡上去,占据制高点。猛子,石头,我们三个从正面吸引注意力。听我枪声为号!”
虎子点点头,像只灵猫一样,借助地形掩护,悄无声息地向侧翼摸去。秦建国则和猛子、石头检查了一下武器,深吸一口气,故意弄出些声响,沿着小路继续前进。
就在他们走到山坳最窄处时,“砰!”一声略显沉闷的枪响打破了山林的寂静,一颗子弹打在秦建国身前的雪地上,溅起一团雪沫。
“停下!把东西留下,饶你们不死!”一个粗嘎的声音从前方岩石后传来。
秦建国听出这枪声不对,不是制式步枪,更像是土枪或者老式火铳。他心中稍定,看来对方火力不强。
“朋友,哪条道上的?我们是靠山屯的民兵,路过宝地,行个方便!”秦建国一边大声回应,一边给猛子和石头使眼色,示意他们寻找掩体。
“少废话!民兵?民兵能有这么多好货?把背囊扔过来!”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急切。
就在这时,“砰!”一声清脆的枪响从侧翼高坡传来!是虎子的56半开火了!子弹精准地打在对方藏身的大岩石上,崩下一片碎石。
“他们有枪!好枪!”岩石后传来一声惊呼和骚动。
秦建国抓住机会,举枪朝着岩石上方大概位置“砰”地还了一枪,既是威慑,也是给虎子指示目标。猛子则张弓搭箭,“嗖”一箭射向另一处可能有人的雪堆后。
高坡上的虎子发挥了关键作用,56半半自动的优势显现出来,他冷静地瞄准、击发,“砰!砰!”又是两枪,压制得对方不敢冒头。
“风紧!扯呼!(情况不妙,快跑)”岩石后的人显然没料到对方不仅有枪,而且枪法精准,配合默契,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发出一声喊,接着便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向后逃窜。
秦建国没有下令追击,穷寇莫追,而且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安全返回屯子。他示意虎子下来汇合。
“看清了吗?几个人?”秦建国问。
“大概五六个,武器不行,好像就一两杆土枪。”虎子从坡上滑下来,报告道。
“应该是附近流窜的土匪或者红了眼的盲流,盯上咱们了。”猛子判断道。
“赶紧回屯子!他们吃了亏,可能会去报信,引来更多人。”秦建国当机立断。
四人不再耽搁,以战斗队形快速向屯子方向疾行。快到屯子时,被了望的民兵发现,立刻发出了信号。
屯子门很快打开,张大山、赵老蔫、沈念秋等人几乎是跑着迎了出来。看到秦建国四人虽然疲惫但全须全尾地回来,还带着鼓鼓囊囊的背囊和明显的弹药箱,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回来了!建国他们回来了!”
“换到东西了!看那箱子,是子弹!”
沈念秋快步走到秦建国面前,眼圈微红,上下打量着他,直到确认他没事,才轻轻说了句:“回来就好。”
秦建国看着她,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回到屯部,顾不上休息,秦建国立刻将路上的遭遇和换到的物资情况向张大山、赵老蔫等核心人员做了通报。当看到那一百四十发黄澄澄的子弹和一百斤盐、基础药箱时,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太好了!有了这些,咱们心里就有底了!”张大山抚摸着子弹,如同抚摸珍宝。
“路上果然不太平,”赵老蔫面色凝重,“你们遇到伏击,屯子外面也来了探子。看来,咱们打了头熊,又去兵团换了东西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被不少饿狼盯上了。”
秦建国神色严肃:“指导员提醒得对,咱们必须加倍小心。子弹换回来了,但要用在刀刃上。从明天开始,民兵训练要加强,实弹射击也要搞几次,让大家都熟悉新子弹的性子。屯子的围墙和工事,也要尽快加固!”
他看向众人,声音沉稳有力:“咱们靠山屯,不怕事,但也绝不惹事。谁要是觉得咱们好欺负,想伸爪子,那就剁了他们的爪子!”
夜色再次笼罩靠山屯,但与往日不同,屯子里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底气,也多了一份山雨欲来的紧张。新换回的子弹被仔细清点后入库保管,民兵巡逻的队伍里,脚步声似乎也更加坚定。秦建国站在屯部的窗口,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和远处连绵的群山,知道暂时的安宁之下,暗流依旧汹涌,守护家园的硬仗,还远未结束。但他握了握拳,眼神锐利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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