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赛事件后的第二天,网球部的气氛明显不同往常。
没有了往日的谈笑风生,就连最活泼的丸井文太也安静地做着热身,时不时担忧地望向部活室的方向。
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一早便来到了幸村精市的家。此刻,部活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精市,昨天的事情,你需要一个解释。”真田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不容回避的压迫感,“那不是简单的抽筋。”
柳莲二翻开笔记本,冷静地陈述数据:“根据过去两周的记录,你右手出现类似无力或控制失常的情况共计七次,频率呈上升趋势。击球力度平均下降百分之八,反应速度延迟零点零三秒。这已经超出了正常疲劳的范畴。”
幸村坐在椅子上,平静地听着两位好友的质问。晨光透过窗户,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瞒不过你们。”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目光复杂地看着它,“从几周前开始,偶尔会感觉手指使不上力,握拍时会有瞬间的麻木感。我以为是训练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但看来,并不是。”
他坦诚了,但语气里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避,并未提及这可能是多么严重的问题。
“必须去医院。”真田斩钉截铁,“立刻,马上!我已经联系了家里认识的一位神经科医生。”
“我整理了神奈川国立医院神经科的相关数据和专家信息,”柳莲二将一份打印好的资料放在桌上,“这是目前区域内该领域评价最高的医疗机构。”
幸村看着面前两位为他忧心忡忡的挚友,心中一暖,但随即摇了摇头,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坚定与锐利:“谢谢你们,弦一郎,莲二。但是,现在不行。”
“精市!”真田的声音带上了怒意。
“关东大赛正在进行中。”幸村打断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是部长,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动摇军心。如果我现在去医院检查,消息传开,其他学校会怎么想?部员们会怎么想?”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经开始集结训练的部员们:“立海大的十六连霸,不容有失。在关东大赛结束之前,这件事仅限于我们三人知道。我会控制训练量,注意休息。一切,等关东大赛结束后再说。”
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挺拔而决绝,那是属于王者的觉悟与责任。
真田和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深深的忧虑。他们了解幸村,一旦他做出决定,无人能够改变。
晨训开始,幸村精市如同往常一样出现在球场边,披着土黄色的正选外套,笑容温和,仿佛昨夜什么也未曾发生。
“部长早!”
“部长,今天练习赛的对手安排好了吗?”
面对部员们一如往常的问候,幸村微笑着——回应,神态自若。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今天更多地是站在场边指导,很少亲自下场挥拍。
真田和柳也配合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训练照常进行,只是真田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追随着幸村,而柳的记录重点,也更多地放在了如何调整训练菜单,以尽量减少对幸村右手的负担上。
星野辰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他看到幸村几乎没有进行有球练习,看到真田和柳之间交换的凝重眼神,心中便已猜到了七八分。幸村部长选择了隐瞒,而真田和柳选择了配合。
这个结果,既在他的预料之中,也让他心情复杂。他理解幸村作为部长的责任感和骄傲,但系统的警告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的心头。
“星野,”柳莲二在训练间隙找到他,语气平淡地布置任务,“从今天起,你增加与切原的对抗练习,重点磨练他的稳定性和战术思维。另外,仁王提出想和你进行更多的精神力对抗训练,你也配合一下。”
星野辰立刻明白了柳的用意——这是在分散其他正选对幸村的注意力,同时也是在进一步锤炼他和切原这些二年级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是,柳前辈。”
下午的训练,星野辰按照柳的安排,与切原赤也进行了一场练习赛。他依然没有使用全力,而是利用精准的控球和精神力引导,不断将切原带入各种战术情境,逼迫他思考,而不是一味猛攻。
“可恶!星野你的球怎么老是打在这种讨厌的地方!”切原一边满场跑动,一边抱怨,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专注。
比赛间隙,星野辰的目光扫过场边,发现幸村正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比赛。
当他的视线与幸村相遇时,幸村对他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个带着赞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笑容。
那一刻,星野辰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看到了那完美笑容下的勉强,看到了那坚定眼神深处隐藏的一丝对未知的忧虑。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接下来的回球中,他悄然加大了“星轨幻象”的精神力输出。网球在空中划出的轨迹变得更加飘忽莫测,不仅干扰着场上的切原,那逸散出的、柔和却坚韧的精神力场,也如同无形的涟漪般,轻轻拂过场边的幸村。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试探。这是一种无声的传递,一种精神的抚慰。仿佛在说:我知道,我明白,我在这里。
幸村紫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和一丝了然的温暖。
他感受到了那股精神力的含义,那是一种超越言语的理解与支持。
在这个所有人都需要他坚强、需要他扮演完美部长的时刻,这个沉默的少年,用他独特的方式,给了他一个无声的支撑。
真田和柳也感受到了这股精神力的波动,他们看向星野辰,目光中多了一些复杂的东西。这个少年,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敏锐,也更加……温柔。
训练结束,部员们陆续离开。星野辰收拾好器材,最后一个走出网球场。
他发现幸村精市独自一人站在球场边,仰头望着已经开始闪烁的星空。
星野辰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幸村没有回头,却仿佛知道他在那里,轻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诉说:“有时候,真的会觉得……这片星空,很沉重呢。”
承载着无数人的期望,王者的荣耀,以及,不能言说的压力与恐惧。
星野辰沉默了片刻,走上前,与幸村并肩而立,同样望向星空。他的声音清晰而平静:“但是,星辰之所以闪耀,正是因为它能承载黑暗。”
幸村微微一怔,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年。月光下,星野辰的侧脸轮廓清晰,眼神如同他话语中的星辰,坚定而明亮。
“星野君,”幸村忽然笑了,这一次,笑容里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真实,“关东大赛,要加油啊。”
“您也是,部长。”星野辰郑重回应,“立海大的星空,一颗星辰都不会黯淡。”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夜色中。一个背负着王者的重担与病痛的阴影,一个怀揣着守护的决心与未来的秘密。
他们的战场,一个在即将到来的大赛,一个在与逐渐失控的身体。但在此刻,星空之下,他们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无声的、坚实的联系。
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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