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也赶紧起身回礼,嘴角还耷拉着一根油亮的青菜:“关大人不要如此。令郎一身正气,为救微弱而舍身,实在是令人钦佩。我能出一点微末之力,实在都是大学士安排,不敢居功。”
关涛一家子见徐乐也狼狈成这样,知道他冒着天大的风险,心中万分感谢,对他谢了又谢。官场中混的,做事八面玲珑,对康松年更是恭敬,以后站在康松年一边更是摆在明面上说。
康松年心中欢喜,脸上没有带出来,只是客气的回应。其他人知道这是拍马屁的好时机,顿时马嘶驴吼,喧闹起来。
徐乐也对着关涛施礼,脸上有不忍之色:“关大人,下官无能,可以将关兄赎出来,却不能保他无恙。”关涛和两个美女顿时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起来,“关兄在诏狱里,威武不屈,宁死也不认罪,被严刑拷打,怕是赎出来也命不长久。那密侦司又要十万两银子才肯放人,关大人您要考虑要不要···。”
徐乐也还没说完,关涛已经泪流满面,两个美女也哭出声来。
关涛声音都变形了,喉咙嘶哑难辨:“为了见我儿最后一面,十万银子又如何?我儿可怜,可怜我儿啊!!!”声音呜咽,形神憔悴,令人不忍目睹。
关涛哭泣了一会儿,擦擦泪水说道:“关某家宅就在翰林院旁边,房舍亭台五十有三,今天作价三万两,有要的可以来找我。还有我关家收藏的古董字画,有兴趣的只管来找我。还有城外的田庄地亩,都可出售。”
这是开始筹钱了。徐乐也想起关长寿的凄惨模样,心里不忍,想着能不能帮他一把,站起身大声说道:“我在诏狱见到了关兄,身受酷刑毫不屈服,哪怕神志不清,依然不辱文士本色,嘴里念念不忘不服两个字。我在他面前实在自惭不如,今天只能略尽绵薄之力。关大人,我出三千两银子,愿关兄早日脱离苦海。”
说罢,徐乐也朝康松年使了个眼色,康松年起身大声说道:“关兄家宅最少价值五万两,我买了。”
汪云阁何等机敏,立马起身:“听说关兄收藏了一副《鸠山夜雪图》,我羡慕已久,今天趁人之危,出个两千两,不知关兄意下如何?”
大家都是官场老炮,这时候不捧场更待何时?一时间在场众人都五百一千的为关涛一家凑钱,关涛三人行礼不断,泪流满面。
眼见离十万之数还差很大,徐乐也眼珠子一转,对汪云阁大声说道:“关兄身陷囹圄而不屈从强权,受酷刑而不出卖他人,心心念念都是文士操守,临危不惧保全文士气节。如此大好男儿,应当为所有文士知晓。汪兄何不在翰林院御史台宣扬一二,好为大家做个榜样。”
汪云阁看了一眼康松年,见对方微微点头,马上回应:“此言甚是!关兄不要悲伤,令郎实在是我辈楷模。”说罢,快步去了。
徐乐也一身恶臭,不好多留,遂起身告辞。康松年在人堆里应酬,对他说好好休息就让他下去了。
首乌此时过来搀扶,徐乐也摇手拒绝:“我想洗个澡,换身衣服,有地方吗?”
首乌当然清楚,将徐乐也带到一个沐浴间,要伺候他洗澡。徐乐也心力交瘁,有些事还是往后推一推比较好。他让首乌去拿衣服,自己会洗。
等换洗一新,徐乐也不管其他,支开首乌把所有脱下的装备穿戴好,心里顿时踏实了一些。特别是四月天肚兜,在炎热的夏天里只觉得胸腹暖暖的,配合着养天丹的药力增加了疗伤效果。他也不客气,在自己公事房里一躺,吩咐首乌不要打搅,就此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乐也被喧闹的人声吵醒。首乌安静的坐在他身边为他打扇,额头上有些许汗水。他感应了一下,伤势居然好了三两分,不由松了一口气。
“外面怎么了?”徐乐也夺过首乌手里的扇子扔在桌子上,透过窗户,看见人来人往足足有几百人,“翰林院改菜市口了?”
炙热的阳光下,人群汹涌,汗水滑过脸上,都是很兴奋的样子。小花园里的花草被踩踏了不少,看样子外面还有人不断进来。
首乌规规矩矩的站得笔直,恭敬的回答:“少爷,翰林院和其他六部官员和文士都听说了关家的事,都纷纷赶过来为他捐钱,人数越来越多,现在连五品以上官员都有了。”
徐乐也感慨了一下,对首乌说道:“你在我这里不要拘束。我去外面走走,你自己休息吧。”首乌还要跟随,被他强行拒绝了。
他如今的修为已经不同往日,区区炎热只当儿戏。他避开人流,往僻静的后花园去,心里想着自己这趟差事办得难以言说。毕还会不会惹出麻烦他也不能肯定,那易丰的毒药更是麻烦,自己每个月还要去应付那个疯子。想想都头痛。他本来只是想做一个旁观者,这下弄成了局内人。
唯一的好处就是灵龟护体式,在小灵龟的加持下,不但能自由活动着使用,而且防御力更加强悍,威力比得上一件中品法宝。如果加上护身符和铁身缠金术,法宝以上才能破他的防御。
正在无意识的走着,徐乐也身上的密讯符开始发热,他才发觉已经三天没有联络金喜,她现在正在发动密讯符要求联络。注入两百点灵气,两个人连接在一起。
“你这几天怎么没有回应?我昨天发动了九次,你都没反应。是出什么事了吗?” 金喜有些惶恐的声音隐约传来。
徐乐也将密讯符放在自己的左肩,他微微偏过头轻声说道:“翰林院里有点急事,现在基本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哦!吓死我了。”
“你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徐乐也不想跟她多聊,容易跑偏话题。
“有啊。我不想修炼了,我有点不能控制自己。” 金喜的语气里透露出些许惶恐。
徐乐也想了一下,觉得九尾狐应该不会害死她,最起码现在不会。他问道:“怎么了?”
“我昨天打了阿弟。他抢我的菜饼,我饿极了,就动手打了他。”金喜说话有点犹豫。
徐乐也就知道又要扯到家长里短上去:“他抢你的食物,你把食物拿回来,不是很正常吗?”
“他他他,”金喜结结巴巴的口齿开始不清,“我我我不应该打他。我我我以前不会抢回来,现在会,而而而且心里不会内疚。”
“你心里不会内疚说明你做得对。”徐乐也开始履行家长的职责,“你对别人好的前提是别人也对你好,你说是不是?你只要记得控制自己不要打得太重,差不多就行。”
金喜还是害怕:“我出手越来越重,我怕我自己!家里人开始怕我了,阿哥阿姐都躲着我,我不想这样。”
徐乐也可不想九尾狐来找自己:“你是修炼程度不够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而已。你看我,做什么事都掌握着分寸,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金喜语气开始犹豫。徐乐也心里知道人性的弱点,好东西谁会放弃?关键是要旁人怂恿。于是毁人不倦,暗度陈仓的授人予愚。
小花园里几只蜜蜂在花朵上嗡嗡采蜜,淡淡的花香在炙热的天气里暗暗弥散。远处能看见皇宫高大院墙,亮丽的碧瓦雕梁反射着五彩的光泽。
心绪渐渐平稳的徐乐也正要回去,在游廊的小门处转来几个女子身影,却原来是关家两个女儿带着两个丫鬟来散心。她们看见徐乐也,互相低语了一阵,确定了是那个救了她们弟弟的人,快步走过来打招呼。
“是徐官人吧?”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开口说道,“在康大人那里时徐官人衣衫褴褛,竟然没有立时认出来,原来徐官人一表人才,真是我关家的福星。”说罢就行起大礼来。
徐乐也认出了她们。这个小妇人年龄不过二十四五,中等身量,一身淡绿色绣花襦裙,很是雅致。鸭蛋脸型配上柳眉杏眼,是个极美的女人。一支金步摇斜插在乌黑的发髻上,颤颤巍巍惹人怜爱。
旁边那个妇人年纪稍大些,也是一个漂亮女人。她见徐乐也看着自己妹妹,嘴里轻咳了一声。
“关家姐姐客气了,”徐乐也赶紧低头,偏开身体还礼,“二位姐姐才是容貌无双,端庄雍容。下官偏僻小城来到粱都,怎敢当得?”
“别人救不得我阿弟,徐官人救得。我阿爹倾家荡产去赎人,徐官人出头帮我阿爹筹得钱款,助我关家渡过难关。徐官人就是我关家的福星!”两个漂亮的小妇人都再次行礼,徐乐也再躲开,“我叫关素梅,这是我三姐关红梅。我夫家在户部有员外郎的官职在,如果有用得上的地方,请徐官人开口,我关素梅决不推辞。”
这关素梅言语娇柔婉转,语气却是坚定干脆,倒是有男儿之风。旁边关红梅脸上怔了一下,欲言又止但是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我见过关兄,实在是刚正不阿的男子汉。能为他尽点微薄之力,也是我等文士应该做的,当不起二位大礼。”
“我阿弟是个极执拗的性情,怕是吃了大苦吧?”关素梅双手绞扭在一起,脸色发白问道。
徐乐也想起关长寿的惨状,实在说不出口,嘴里嗫嚅不知该不该说谎。关素梅眼睛一红,泪水就涌了出来。
“咳!”徐乐也叹口气,“关兄受刑很重,你们要提前准备最好的医生进行治疗。”
关素梅垂泪不止,关红梅说道:“我们已经去请御医包染来了,总能治好的。”
徐乐也知道关家长女叫关月梅,容貌美艳,是梁王的嫔妃,排号充容。她出头请一个御医来,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关长寿的伤势,估计是神仙难救。
当然不能说关长寿必死,嘴里顺着她的话开始胡扯,眼睛时不时瞟一下关素梅,算是收点帮人的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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