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序曲】是作曲家李焕之先生在1955年创作的【春节组曲】的第一乐章,“序曲_大秧歌”。
在这个世界上,每件事情的都是从开始到过程再到结束。
谭笑七从小就对春节很漠然,别的孩子过节有新衣服,有糖果,有浏阳鞭炮,那是一种100头的小鞭,那时的孩子们没有整挂鞭炮连放的,都是细心地拆散了,一个一个地放。所以哪怕距离春节还有半个月,也能随时听到并不响亮的一声一声的鞭炮声。
不管是海市,北京或者成都,1992年春节并未实行禁放鞭炮这个措施,所以不管是谭笑七还是谭笑九,亦或是李瑞华,都同时沐浴在鞭炮不时炸响的春节序曲中,只有谭笑七微笑着听着这响动,而谭笑九和李瑞华都无心外边的动静。
李瑞华坐在自家客厅的窗子前,呆呆地看着外面,一群鸽子带着鸽哨的啸音从半空划过,李瑞华居然希望自己是一只鸽子,瞬间飞到海市那座22号大楼。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不孝女,父亲昨天半夜去世,自己此时却在想念那个小个子。
谭笑九并不觉得自己只是身染肺癌,他能看到自己的肺里那团活动的阴影,就像一株根系发达的毒藤,沿着血管和淋巴,悄无声息地向全身蔓延,自己每次的剧烈咳嗽,都是毒藤的藤蔓在自己的胸腔里狠狠地抽打。
昨天谭妈拎着几样别人在中秋节时送给自己的过期礼物前往厂桥拜会谭笑九的二叔二婶还有谭晓烟,结果吃了个非常坐实的闭门羹,邻居说自打谭家闺女出嫁后,那两位岳父岳母也跟着离开了这套老房子,再没回来过。
于是谭妈客气地询问是否留下了联系方式,邻居摇头说没有。
谭妈掐指一算,先是谭晓烟嫁到了海市,后来小七也去了海市,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文章?谭妈虽然失望而归,但是内心有了章程。既然有传闻说谭晓烟怀的孩子与小七有关,那么那对不要脸的谭二叔二婶就已定和小七在一起。谭妈的目的就是搞钱给小九看病,她决定春节后亲自去一趟海市,不把小七的油榨干决不收兵。
谭笑九的癌细胞最先是骨转移,在他的感觉来说,那不是肌肉酸痛,那是一种从骨头深处渗出来的极为沉闷的钝痛,就像有个身强力壮的手持钝器的人不停地敲打他的脊椎和股骨。他每次必须外出去医院而不得不下楼时,总是感觉他的一对腿骨就像是风化的石头,随时会毫无征兆地碎裂坍塌,就是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每当此时,谭笑九和谭妈心里都会涌起对谭笑七高诉无比愤恨,谭笑九的恨就是你谭笑七怎么不替我得这个病,让我感觉受罪。而谭妈则是因为谭笑七交了3万5买下龙潭北里这两套房子到第二年,部里又在劲松东口的农光里推出带电梯的高层宿舍,谭妈憎恨谭笑七的原因是,如果当时谭笑七死扛着不交钱,那么自家就会在第二年购买电梯房,这样小九就不用每次去医院做治疗都要爬下爬上龙潭北里的六层楼了。
奇怪的是,每当自己的家人在远方咒骂和无端责怪自己时,谭笑七都没有反应。
谭笑九告诉医生说,每当夜幕降临,世界安静下来时,骨头的疼痛便格外喧嚣,就像一种低频电流,恰好分配进电影机械研究所的谭笑九懂得一些弱电知识,他说那种电流嗡嗡作响,可以穿透任何睡意,让他的每一分钟都抻得无比漫长,一秒被掰成十秒,可是对未来的感知却被缩短,仿佛看到自己生命的尽头就在不远的前方。
听诊的医生心里嘀咕,你特么的有点像个诗人,而这位医生和谭笑七一样,心里最讨厌两种男人,跳舞了和作诗的。
于是肿瘤医院胸内科医生告诉谭笑九和他母亲,病人此刻的状况不宜加大麻醉药药量,对于有些疼痛病人必须忍耐,如果希望减轻症状,可以购买医保不能报销的靶向药,易瑞沙试试。
于是谭妈更加强了春节后去海市寻找谭笑七和谭二叔的念头,小九必须吃易瑞沙,每片550元,一个月30片,就是每个月冤,她掏不起,他也明白就算谭二叔和谭笑七绑在一起,也扛不了几个月,最后所有人都是房倒屋塌,艰难度日,难以糊口。
但是谭妈不管,哪怕只能要来二万块钱,她也要给小九买易瑞沙,加上其他辅助药品,二万块钱只够一个月。
于是谭妈一语成谶,前前后后,出于人道主义,谭笑七就给了她二万块钱。
谭笑七可以散尽家财营救所有不相干到人,可是给谭笑九,二万块钱已经很够意思了。
李瑞华妈妈,哥哥,姐姐从早晨开始就满成都的奔波,为已经躺进太平间到老爷子料理后事,关于火化,医院有一套程序,但是像整容,穿衣,运送,遗体告别都属于单独收费项目,或大或小由死者家属决定。李瑞华爸爸虽然是厂长,但是并不贪,所以家里存款不算多,所以李瑞华带回来的15万帮了大忙。李妈知道这个钱,小女儿得还,但是现在顾不上这些,风风光光的送走老伴是最要紧的,哪怕以后闺女因为还不上钱,真的给别人当了小三,她也在所不惜,天大地大,逝者最大!
所以15要在手,不管什么我全都有,她告诉儿子女儿,所有花销都只选贵的不选对的,寿衣,买最好的,骨灰盒,要最贵的,逝者整容,要手艺最佳的。送别鞭炮,买二十万头的。
负责看家的李瑞华先是接到了邬总的慰问电话,她告诉李瑞华说,马上飞去海市和智恒通放假不回家的员工一起过节,邬总刻意没提谭笑七,怕经历亲人去世的李瑞华难过,然后是虞和弦,她告诉李瑞华说和邬总一起回到海市。接着远在南美洲巴西圣保罗的灵云也在那边的深夜给李瑞华打来电话,她俩是好闺蜜,灵云经常很开心的对李瑞华讲谭笑七的坏话。
最后谭笑七从小海市22号大楼给李瑞华打来电话,谭笑七以前对大美女经常保持一种轻慢,其实是为了不让李瑞华有遐想的空间,这次谭笑七非常耐心,他对一听到自己声音就哭泣不止的李瑞华保持了足够的温情和温言,当李瑞华发泄够了问谭笑七,“我再回北京要从二姨家搬出来,也不能再在姨夫的酒店上班,我该怎么办?”
谭笑七告诉她,“去找邬总就好,她都能帮你办妥。”
李瑞华接着问,“我要是考不进洛桑那所大学怎么办?”
“在智恒通打工,自己养活自己。”谭笑七斩钉截铁。
“我可以去海市智恒通打工养活自己吗?”
“不行,海市是智恒通总部,不是想来就来,需要考核。”
李瑞华被谭笑七气笑了,“我知道15万是你借给我的,我要是还不了我就拿自己……!”
谭笑七及时拦截,“你就一直在家智恒通打工就行,每个月扣你三分之二的工资。”
谭笑七越这样,李瑞华就觉得自己越是被他吸引,往往人性就是这样,你越是被往里拉,她会拼命逃,你越是往外推,她就拼命往里冲。
李瑞华觉得和谭笑七说了十分钟的话,自己心情好多了,这时李妈,哥哥姐姐纷纷回家,李妈告诉两个女儿,下午自己和老大去医院照看她们父亲擦身美容穿衣服,女孩就不必去了,明天约了车去北郊殡仪馆,全家都去。
李瑞华大哥结婚二年,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姐姐未婚,在成都18中教务处当干部。所以这个全家包括了嫂子和小侄女。
此时李瑞华口袋里只有邬总红包的二千块钱,她觉得自己不仅要给小侄女红包,也要买礼物。她不觉得母亲在使用那15万后,应该把余款退给自己,但是既然还要回北京,至少要给自己留下坐火车的费用。
从未因为花钱而算计的李瑞华,也开始嘬开了牙花子,她觉得自己虽然有后路,但是轻易不能向谭笑七或者邬总开这个口。
晚上7点半,有人敲李瑞华家门,李妈一开门看见是位陌生男人,说是找李瑞华小姐,李瑞华疑惑地走出来,对方自我介绍说是北京智恒通副总杨舒逸派来给李小姐送车供办事使用的,李瑞华知道杨舒逸是智恒通副董事长,她拉着母亲哥哥下楼,看见一辆进口大切诺基指挥官停在楼下,那个人把车钥匙递给李瑞华,还有一个信封,就走出小区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去。李瑞华打开信封一看,里边是一张名片和二十张百元钞票,她知道这是奠仪,名片是用完车子后打上边电话还车之用。
回家后李妈有意无意第问起这个杨舒逸,李瑞华告诉老妈,杨总夫妇恩爱,女儿是海市中心分局刑警队副队长,人家肯定是受邬总委托来送车的,果然邬总打来电话,李瑞华索性按下免提,果然邬总问李瑞华车子有没有送到,而且不急着还车,多用几天没有问题的。
于是李妈再不多言,也不再提那15万,摆明了让闺女去当小三好了。
谭笑七先是去海市和文昌交界的铺前镇察看与三亚市府合作开发的海南岛最大最智能的游泳馆地址,这里春节后即将开展大规模的三通一平,然后毛总和裴璟他们进场,一旦建成,许林泽会马上回归,带着她的天才跳水养女瓜达卢佩,还有此刻不知男女,也不知道会起什么名字的孩子。
谭笑七并不希望自己和孩子出名,搞体育或者别的,好好上学,考大学,找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就好。不过未来他的孩子们几乎个个出彩,除了那个姓廖的儿子,干啥啥不行,吃嘛嘛香。
回到自己22号大楼时已是中饭饭点,谭笑七不想吃得过饱,因为晚饭会有邬总,林江亭和干妹虞和弦,一定是一场热闹的盛宴,过节嘛,就应该热闹一些。他还有邀请了吴尊风还有韩海珠,没错,老一的新夫人,自己一年前到房东,据说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谭笑七觉得逝去的1991年,是一个很容易怀孕的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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