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过树梢时，林惊尘终于走出了那片密不透风的山林。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荒野，长满半人高的枯草，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响，像是藏着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他摸了摸怀里的布包，剑谱和令牌都还在，只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从昨晚到现在，他连一口水都没喝，一口东西都没吃，只靠一股气撑着。
他沿着荒野里的小路往前走，希望能找到一户人家，讨点吃的，再问问去武当山还有多远。可走了半个时辰，别说人家，连只飞鸟都少见，只有远处的几座土坡孤零零地立着，显得格外荒凉。
“再坚持会儿，说不定前面就有镇子了。”林惊尘给自己打气，脚步却越来越沉。脚掌的伤口被汗水浸得发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眼前也开始发花，只能扶着路边的枯树干，一点点往前挪。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越来越近。林惊尘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旁边的枯草丛里躲——他现在最怕遇到人，尤其是焚天门的人。
马蹄声在他刚才走的路上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粗声粗气的，带着几分不耐烦。
“刚才明明看见个人影，怎么没了？”
“你眼花了吧？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人？”
“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个半大孩子，穿着粗布衣裳，说不定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个！”
林惊尘躲在草丛里，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咱们要找的那个”——难道是在找他？他屏住呼吸，把身体往草丛深处缩了缩，透过草叶的缝隙往外看。
只见两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骑在马上，衣服的胸口处绣着一团火焰——是焚天门的人！他们手里都握着钢刀，刀鞘上的铜环随着马匹的晃动叮当作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像是在搜寻猎物。
“搜！仔细点搜！教主说了，一定要把林啸天的儿子抓回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中一个瘦高个跳下马，拔出钢刀，用刀背拨开路边的草丛，“那小子怀里有剑谱残页，抓不到他，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另一个矮胖的男人也下了马，嘿嘿一笑：“放心，这荒山野岭的，他跑不了。再说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算给他剑谱，他也看不懂，说不定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着林惊尘藏身的方向走来。枯草被他们踩得“咔嚓”响，离他越来越近。林惊尘的手紧紧攥着怀里的布包，指甲都快把布包戳破了——他该怎么办？跑肯定跑不过马，拼的话，他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只会被他们一刀砍了。
母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一定要活下去，别报仇，好好活着。”可他要是被抓了，不仅活不下去，母亲用命换来的剑谱也会被抢走，父亲的秘密、青萍镇的仇，就再也没人能报了。
“在那儿！”瘦高个突然指向林惊尘藏身的草丛，钢刀一挥，就朝着他的方向砍来。
林惊尘吓得赶紧往旁边滚，躲开了那一刀。钢刀砍在地上，溅起一片泥土，草叶被劈得乱飞。
“跑？我看你往哪儿跑！”矮胖男人扑了过来，伸手就要抓林惊尘的衣领。林惊尘急中生智，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朝着矮胖男人的脸扔了过去。
“呸！小兔崽子，敢耍我！”矮胖男人被泥土迷了眼，气得大骂，伸手去擦脸。林惊尘趁机爬起来，往荒野深处跑。
“追！别让他跑了！”瘦高个反应过来，朝着林惊尘的背影追了上去。矮胖男人也擦干净了脸，骑着马跟在后面，马蹄声“哒哒”地响，离他越来越近。
林惊尘拼命地跑，可他早就没了力气，跑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后背也被汗水湿透了。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钢刀几乎要碰到他的后背，死亡的阴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焚天门的人手里吗？
就在这时，一道灰影突然从旁边的土坡上跳了下来，速度快得像一阵风。只听“哗啦”一声响，一条乌黑的铁链从灰影手里甩了出来，精准地缠住了瘦高个手里的钢刀，猛地一拉。
瘦高个只觉得手里的刀被一股大力拽着，根本握不住，“哐当”一声，钢刀掉在了地上。他还没反应过来，灰影已经到了他面前，一脚踹在他的胸口。瘦高个惨叫一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骑在马上的矮胖男人也愣住了，刚想挥刀砍过去，灰影已经转过身，手里的铁链再次甩动，“啪”的一声，缠住了他的马腿。那匹马吃痛，猛地抬起前腿，把矮胖男人从马背上甩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林惊尘也停下了脚步，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灰影。那是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衣，头发用一根麻绳束在脑后，脸上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神色。他手里握着一条手臂粗的铁链，铁链的末端还挂着两个铁环，刚才就是用这条铁链，轻松制服了两个焚天门的人。
“焚天门的人，欺负个没兵器的小子，不害臊吗？”少年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冷意。他踢了踢地上的瘦高个，“你们俩，是焚天门哪个堂口的？谁让你们来抓他的？”
瘦高个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恶狠狠地瞪着少年：“你是谁？敢管我们焚天门的事，不想活了？”
“我是谁？”少年冷笑一声，手里的铁链在地上拖了拖，发出“哗啦”的声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苏慕言是也。你们要是识相，就赶紧滚，不然别怪我手里的铁链不长眼！”
“苏慕言？”瘦高个和矮胖男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忌惮的神色。“你就是那个专跟我们焚天门作对的独行侠客？”
“算你们还有点见识。”苏慕言挑眉，铁链一扬，就架在了瘦高个的脖子上，“说，谁让你们来抓他的？抓他干什么？”
瘦高个被铁链勒得喘不过气，脸色发白，只能断断续续地说：“是……是烈火堂堂主……让我们来的……说……说他是林啸天的儿子……怀里有剑谱残页……”
苏慕言看向林惊尘，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是林啸天的儿子？”
林惊尘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地上的矮胖男人突然爬起来，朝着苏慕言的后背扑了过去，手里还握着一把短刀。“小心！”林惊尘大喊一声。
苏慕言反应极快，身体一侧，躲开了矮胖男人的偷袭，同时手里的铁链往后一甩，正好打在矮胖男人的背上。矮胖男人惨叫一声，再次摔在地上，短刀也掉在了一边。
“还敢偷袭？”苏慕言走过去，一脚踩在矮胖男人的背上，“看来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是不会老实了。”他转头看向林惊尘，“这两个家伙，你想怎么处置？”
林惊尘看着地上的两个焚天门弟子，他们的脸上还带着刚才追杀他时的凶狠，想起母亲的死，想起青萍镇的血，他心里的恨意忍不住涌了上来。可他也知道，他现在还没能力报仇，而且苏慕言救了他，他不能让苏慕言因为他惹上麻烦。
“让他们走吧。”林惊尘咬了咬牙，说道，“只要他们不再来追杀我。”
苏慕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笑：“行，听你的。”他对着地上的两个焚天门弟子踢了一脚，“还不快滚？再让我看到你们追杀他，我打断你们的腿！”
瘦高个和矮胖男人连滚带爬地爬起来，不敢再多说一句话，骑上马就往远处跑，很快就消失在了荒野的尽头。
看着他们跑远，林惊尘才松了口气，朝着苏慕言抱了抱拳：“多谢苏兄救命之恩，林惊尘感激不尽。”
“不用谢。”苏慕言收起铁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本来就是看不惯焚天门的人仗势欺人，刚好遇到了，就顺手帮个忙。对了，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会被焚天门的人追杀？”
林惊尘想起母亲的嘱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青萍镇的事、父亲的情况，还有要去武当找张伯父的事，简单跟苏慕言说了一遍。
苏慕言听完，脸色也沉了下来：“没想到焚天门竟然这么残忍，连整个镇子的人都不放过。林兄，你放心，既然我遇到了你，就不会让你再被他们欺负。你要去武当，正好我也要去那边办点事，咱们可以顺路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
林惊尘又惊又喜：“真的吗？那太好了！苏兄，谢谢你！”
“不用客气。”苏慕言笑了笑，指了指前面的土坡，“前面好像有个破庙，咱们先去那里歇会儿，我这里还有点干粮，先填填肚子再说。”
林惊尘点了点头，跟着苏慕言朝着土坡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驱散了些许荒野的寒意。林惊尘看着身边的苏慕言，心里忽然觉得踏实了些——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了一个同伴，一个能帮他的同伴。
或许，这条通往武当的路，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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