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漏进第一缕晨光时,我先醒了。
身侧的被褥微微起伏,雪儿还没醒。她大概是昨晚练剑累着了,蜷在我胳膊弯里,小脸埋在柔软的枕头上,银白的发丝散在颈侧,像落了一层初雪。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方投出浅浅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每一下都像扫在人心尖上。
我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她。
这丫头睡着时总比醒着安分。平日里要么风风火火地闯祸,要么黏在身边撒娇,难得有这样安静的时刻。晨光爬上她的脸颊,给细腻的皮肤镀上一层暖金,连带着那点没褪尽的婴儿肥都显得格外柔和。鼻尖小巧挺翘,嘴唇是自然的粉,嘴角还微微翘着,许是做了什么甜美的梦。
我看着她,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得发涨。
她自小就好看,继承了她母亲的眉眼,又带着点我的英气,只是小时候总爱爬树掏鸟窝,一身泥污地跑回来,哪有如今这副模样——褪去了稚气,眉眼间多了几分元帅的英气,可睡着时,那点属于少女的柔软又全都露了出来,让人忍不住想多看看,再多看看。
目光落在她发间,昨天刚给她梳的辫子松了些,几缕银丝垂在耳边,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我伸出手,想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刚要碰到她的皮肤,又猛地顿住,怕惊醒了她,只能收回手,继续静静地看着。
不知看了多久,晨光渐渐铺满了半个床榻。她大概是觉得热了,微微蹙了蹙眉,往我这边靠了靠,脸颊几乎要贴上我的锁骨,温热的呼吸拂过颈间,带着她惯用的草木清香。
我心头一软,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睡颜,连呼吸都放轻了。这丫头,怎么就长这么好看了呢?明明昨天还因为给我做早餐糊了锅底,气鼓鼓地叉着腰跟锅铲吵架,此刻却乖得像只小猫。
视线从她的眉眼滑到嘴唇,又落到她纤细的脖颈,看着看着,竟有些出神。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她小时候穿着虎头鞋跌跌撞撞跑来的样子,一会儿是她第一次穿上元帅铠甲,站在演武场中央宣誓的模样,最后又落回眼前这张熟睡的脸。
越看越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直到下巴处传来一阵微凉的痒意,我才恍惚回神——不知什么时候,嘴角竟垂下了一缕口水,细细的银丝晃晃悠悠地悬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滴晶莹的液体就顺着重力下坠,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雪儿的嘴唇上。
她的睫毛猛地颤了颤。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雪儿咂了咂嘴,像是尝到了什么味道,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刚睡醒的眸子带着点水汽,先是茫然地眨了眨,随即聚焦,直直地对上了我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还有我下巴上那缕没断的、亮晶晶的口水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的眼睛一点点睁大,从茫然到惊讶,再到憋不住的笑意,嘴角先是微微抽动,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就指着我的下巴,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爸、爸爸!你流口水啦!还、还拉丝呢!”
我这才猛地回神,脸颊“腾”地一下就热了起来,从耳根烫到脖子。抬手一抹下巴,果然摸到一片湿润,那缕口水丝被我一碰,断了,黏在指尖,说不出的尴尬。
“你、你醒了啊。”我干咳一声,想把话题岔开,可舌头像是打了结,怎么也说不利索,“早、早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
“爸你刚才在看我吧?”雪儿却没接我的话,反而凑得更近了些,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看得那么入迷,都流口水了!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看?”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我下巴上的水渍,笑得眉眼弯弯:“原来爸爸也会犯花痴呀。”
“胡说什么。”我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脸上却更烫了,“就是早上起来没睡醒,眼睛发直而已。”
“才不是呢。”她却不依不饶,往我怀里一钻,用脸颊蹭着我的胸口,声音甜得发腻,“我都感觉到了,爸爸刚才看我的眼神,跟我看爸爸的时候一模一样!就是那种……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样子!”
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敢说。
我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只能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可眼底的窘迫早就被宠溺取代。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穿过柔软的银丝:“就你机灵。”
“那是!”她得意地扬起下巴,突然想起了什么,坐直身体,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唇,皱着眉咂咂嘴,“不过爸爸的口水有点咸,不好吃。”
“雪儿!”我又气又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再胡说八道,今天的早市就别去了。”
“别别别!”她连忙抓住我的手,摇着我的胳膊撒娇,“我不说了还不行吗?爸,我们去早市吧,我还想吃昨天那家的糖画,还要买两串糖葫芦,一串酸的一串甜的……”
看着她叽叽喳喳的样子,眼睛里满是期待,刚才那点尴尬早就烟消云散了。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起来洗漱,动作快点。”
“耶!爸爸最好了!”她欢呼一声,从床上弹起来,转身就往梳洗台跑,跑了两步又回过头,冲我做了个鬼脸,“爸爸流口水的样子也好可爱!”
我:“……”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等我洗漱完走出房间,就见她已经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还有一碟刚出锅的葱油饼。她正拿着一块饼,小口小口地啃着,看到我出来,立刻把另一碗粥往我面前推了推:“爸,快吃,还热着呢。”
“你做的?”我挑眉。
“嗯!”她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跟厨房的张婶学的,是不是闻着就香?”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米香。葱油饼酥脆可口,确实比平时多了几分心意。“不错,有进步。”
“那当然!”她立刻笑开了,又拿起一块饼递到我嘴边,“爸,再吃一块。”
我张嘴咬了一口,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其实饼的火候有点过,边缘微微发焦,但被她这样期待地看着,竟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吃完早饭,我们刚走到将军府门口,就看到罗峰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个盒子,见了我们,连忙上前行礼:“将军,元帅。”
“有事?”我看着他。
“属下……属下昨天托人买了些新出的生发糖,想着将军或许用得上。”他把盒子递过来,脸上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笑,“这次属下仔细检查过了,绝对不是脱毛膏,也不是染发剂。”
雪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罗峰,你现在草木皆兵啦?”
罗峰的脸微微一红,挠了挠头:“上次的事给属下教训太深刻了,不得不小心。”
我看着他手里的盒子,又想起他之前那些“好心办坏事”的经历,心里有些无奈,却也多了几分暖意。这小子虽然总闯祸,心意倒是真的。
“放着吧。”我没接盒子,“头发已经长好了,不用这些了。”
“是。”罗峰连忙把盒子递给旁边的侍从,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带着点犹豫,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将军,您今天看起来……气色很好。”
“是吗?”我挑眉。
“嗯!”他用力点头,又看了看雪儿,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悄悄勾起一点笑意,“元帅今天也格外精神。”
雪儿的脸颊微红,伸手推了他一把:“就你话多,快去忙你的吧。”
“是,属下告退。”罗峰憋着笑,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雪儿忍不住拉了拉我的袖子:“爸,你看罗峰那表情,肯定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事。”
“随他去。”我笑了笑,牵起她的手,“走,去早市。”
龙海的早市依旧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雪儿拉着我穿梭在人群里,一会儿指着糖画铺嚷嚷着要最大的那条龙,一会儿又被路边的捏面人吸引,眼睛亮晶晶的,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看着她因为买到一串甜糖葫芦而笑得灿烂的样子,心里一片安宁。
刚才流口水被抓包的窘迫还在,可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柔软。或许在别人看来,一个当爹的对着女儿犯花痴还流口水,实在不像话,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眼神里藏着的,是看着她从蹒跚学步长到亭亭玉立的骄傲,是怕她受一点委屈的疼惜,是无论她长多大,都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宝贝的私心。
“爸,你看这个!”雪儿举着一个捏成睚眦模样的面人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像不像我变身的时候?”
阳光下,她的笑容比糖画还甜,银白的发丝在风里轻轻飞扬。
我接过面人,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忍不住笑了。
“像,一模一样。”
“那是!”她得意地扬起下巴,又凑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声音软乎乎的,“就像爸爸在我心里,也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爸爸一样。”
温热的触感落在脸颊,带着她唇上的糖味。我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看着她跑向另一个摊位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为流口水而起的尴尬,早就变成了满满的宠溺。
是啊,我的雪儿,怎么看都好看。
就算看入迷到流口水,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让她是我青木弘一的女儿呢。
我快步跟上去,看着她在人群里蹦蹦跳跳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晨光正好,风里带着糖画的甜香,身边有她,一切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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