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的雪下了整夜，清晨推开窗，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将军府的大厨房却像个蒸笼，白雾从敞开的门里涌出来，混着韭菜、虾仁、香菇的香气，在雪地里晕开一片暖融融的气团。今天是大胃王终极pK赛的日子，比的是各种口味的饺子，连汤带水都得喝完才算数，参与的人比前四次加起来还多，院子里、廊下都摆了桌子，黑压压坐了一片。
雪儿穿着件珊瑚红的棉袄，辫子上系着同色的绒球，正指挥着炊事班的师傅们往桌上端饺子。她袖口沾着面粉，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眼睛发亮：“每碗二十个，素馅肉馅都有，汤里撒了葱花和虾皮，必须连汤喝完才算数啊！”
孙老虎裹着件军大衣，跺着脚凑过来，手里还攥着个醋瓶：“雪儿妹妹，这次我可带了秘密武器——老陈醋，蘸着吃开胃，保管能赢！”他上次喝酸奶输得不甘心，这几天据说在家练了吃饺子，一顿能塞下三十个。
黄小桃拎着个食盒，里面是她娘做的蒜泥：“我带了蒜泥，配猪肉馅的绝了，今天争取突破二十碗！”李将军拄着拐杖站在廊下，看着满桌蒸腾的热气，笑着摇头：“老臣就在这儿看着，你们年轻人使劲比，输赢都热闹。”
村民们来得格外多，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扛着锄头的老汉，手里都捧着自家的粗瓷碗，说是“沾沾龙海的喜气”。消息传到“天海群”，刚发出去的通知就被刷了屏，有人发了“坐等将军和雪姐并列第一”的表情包，还有人赌“雪姐今天能多吃一碗”。
“开始！”雪儿一声令下，满院子的人都动了筷子。
孙老虎第一个端起碗，夹起个白菜猪肉馅的饺子，蘸了半碟醋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吸气也不停，嘴里嘟囔着“香”，没一会儿就喝完了汤，把碗往桌上一摞：“再来一碗！”
黄小桃吃得秀气，用筷子夹起饺子，轻轻咬开个小口，吹凉了再吃，喝汤时还用勺子舀着，吃到第八碗时，她揉了揉肚子，笑着说“蒜泥太辣，有点烧心”。
天海和雪剑这对双胞胎最有意思，一个专吃素馅，一个只吃肉馅，汤却要混着喝，吃到第十五碗时，两人都打了个饱嗝，对视一眼，同时放下了筷子。
我和雪儿面对面坐着，面前的空碗很快就摞到了胸口。她吃饺子不蘸料，说是“要尝原汁原味”，一口一个，嚼得腮帮子鼓鼓的，喝汤时仰着脖子，喉结滚动得飞快。我看着她鼻尖的汗珠，递过去块手帕，她接过来胡乱擦了擦，眼睛亮晶晶地瞪着我：“爸，今天我肯定比你多吃一碗。”
“那得看你能不能追上。”我笑着夹起个虾仁馅的饺子，鲜美的汤汁在嘴里爆开，混着虾皮汤的咸香，从喉咙暖到胃里。这丫头，前几次都是并列第一，今天眼里的劲儿更足了，像是非赢不可。
一碗，十碗，三十碗，四十碗……周围的人渐渐都停了下来。孙老虎吃到第二十碗时，趴在桌上直哼哼，说“醋蘸多了，牙倒了”；黄小桃吃到第十六碗，被同伴扶着去院子里消食；那个能吃五斤馒头的壮汉，吃到第三十碗时，脸涨得通红，摆着手说“实在咽不下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我们父女俩还在继续。雪儿的额角渗着汗，顺着脸颊滴在棉袄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她却像没察觉，端起第四十一碗，夹起饺子就往嘴里送。我也端起第四十一碗，胃里已经沉甸甸的，像揣了个暖炉，但看着她眼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儿，忽然觉得这较量比任何时候都有意思。
最后一口汤喝完，我和雪儿同时把碗摞在空碗堆上，发出“哗啦”一声响。周围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有人数着碗：“都是四十一碗！并列第一！”
雪儿放下筷子，却没像前几次那样笑，反而皱着眉看了看空碗，又看了看灶台，小声说：“我还能再吃一碗。”
这话让满院子的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更响的笑声。孙老虎从桌上抬起头，瞪圆了眼睛：“四十一碗还不够？妹妹你是铁打的肚子啊？”
我也愣了一下，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下次吧，下次让你多吃一碗。”
她眼睛一亮，立刻点头：“说话算话！”
黄小桃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热水袋，塞给雪儿：“快暖暖肚子，别冻着了。”李将军也笑着说：“这丫头，真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比小伙子还壮。”
当天下午，“天海群”里全是饺子pK赛的视频和照片。从孙老虎蘸醋吃到皱眉的样子，到我和雪儿你追我赶的画面，再到雪儿意犹未尽的小表情，每一帧都透着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四十一碗连汤带水！将军和雪姐姐这战斗力，我服了！】
【雪姐姐居然还想吃？这胃口也太惊人了吧！十五岁啊，是不是每天训练消耗太大了？】
【孙老虎又双叒叕陪跑！下次建议他直接认输，省点粮食（不是）！】
【李将军说得对！长身体呢！能吃是福，还是这么能干的福！】
【灵珑：雪姐姐吃完喝了两碗热茶，说晚上还想喝饺子汤！将军说晚上包小馄饨，让她多吃点～】
【苏阳：从能量消耗角度看，四十一碗饺子（约820个）可提供大量热量，雪姐姐意犹未尽，可能与基础代谢率高有关，适合高强度活动。】
【黄小桃：我现在看到饺子就有点饱，但妹妹说下次包酸菜馅的接着比，我还来！争取吃十五碗！】
【动物战友们发来贺电：偷了个韭菜饺子，吃得满脸绿渣！雄鹰叼着个空碗，在屋顶上转圈，像是在炫耀自己也“参赛”了！】
我翻着群消息，雪儿正趴在炕桌上，用笔画饺子，一会儿画成小兔子，一会儿画成小元宝，嘴里念叨着“下次要包蟹黄馅的，肯定比虾仁馅的鲜，能多吃三碗”。
“还在想呢？”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出汗，才放下心，“再吃下去，炊事班的师傅们该累坏了。”
她抬起头，手里的笔画了个大大的饺子，眼睛亮晶晶的：“那我自己学包！等我学会了，天天包给爸吃。”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这四十一碗饺子里，藏着的不只是较量，还有父女俩心照不宣的温柔。她想赢，我便陪着她比；她意犹未尽，我便说“下次让你多吃一碗”。在战场上，她是沉稳果决的青木元帅；在餐桌前，她只是个会跟父亲较劲的十五岁姑娘，这样的鲜活，比任何输赢都珍贵。
窗外的雪还在下，厨房飘来的饺子香混着煤炉的暖意，在屋里弥漫。听着雪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看着她笔下歪歪扭扭的饺子，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有饺子的香，有孩子气的执着，有藏在心底的纵容，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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