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个汉子的话像块冰投入滚油,大堂里顿时炸开了锅。食客们要么“嗖”地往桌子底下钻,双手抱头,生怕被波及;要么抄起板凳、酒坛当武器,紧张地看着那三个江湖汉子和月凝,眼神里满是惊惧与好奇。掌柜的算盘“啪”地掉在地上,珠子滚得满地都是,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混乱中格外刺耳。
月凝反倒镇定,缓缓站起身,斗篷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的白衣——果然跟矮个汉子说的一样,白衣胜雪,只是衣摆处沾着点暗红,像是干涸的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将竹笛横在胸前,笛身被她握得发白,指节凸起,显然是用了力气,“‘断指老七’,三年不见,你还是改不了背后嚼舌根的毛病。”她声音清冽,带着点冰冷的怒意,在嘈杂的大堂里格外清晰。
矮个汉子——也就是断指老七——嘿嘿笑了两声,笑声尖利,像夜猫子叫,他拔刀出鞘,刀身狭长,映着油灯的光,泛着青幽幽的冷光,一看就是把好刀,“月姑娘记性好,还记得我这废人。只是不知,当年从漠北逃出来的,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他这话是说给沈醉听的,眼神阴鸷地扫过沈醉,显然是把他当成了月凝的同伙。
沈醉端起那杯没动过的毒茶,手腕一扬,“哗啦”一声往地上一泼。茶水溅起的地方,青砖竟冒起了白烟,“滋滋”作响,还带着股刺鼻的气味,那片青砖的颜色瞬间变深,像是被强酸腐蚀过一样。“看来这客栈,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慢悠悠地说,指尖在桌沿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响,“老七,你断的那根手指,是被‘鬼手’咬掉的吧?”
断指老七脸色一变,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握着刀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当年他在漠北得罪了“鬼手”,被对方逼到绝境,“鬼手”本想杀了他,可后来不知为何,只咬掉了他的小指,还放了他一条生路,这事他从未跟人说过,这少年怎么会知道?
“猜的。”沈醉站起身,他身形挺拔,比老七高出半个头,阴影落在对方脸上,像是给老七罩上了一层阴霾,“毕竟,能把人手指咬得那么齐整的,除了沙漠里的沙狼,就只有被‘断魂草’逼疯的人了。”“鬼手”当年被仇家追杀,据说就是中了“断魂草”的毒,虽然后来活了下来,却变得疯疯癫癫,喜欢用嘴咬人,这在漠北的江湖上是个秘闻,没几个人知道。
老七握刀的手猛地收紧,刀光一闪,直劈沈醉面门,刀风凌厉,带着股杀意。沈醉侧身避开,动作快如闪电,手肘在桌沿一撞,桌上的酒壶“嗖”地飞出去,像颗炮弹似的,正砸在老七手腕上。“咔嚓”一声,老七吃痛,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抱着手腕惨叫起来,额头上满是冷汗,显然是伤得不轻。沈醉抬脚一踩,“咔嚓”一声脆响,刀柄断裂,那声音混着老七的惨叫,在大堂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说吧,”沈醉弯腰,捡起地上的断刀,用刀尖挑着老七的下巴,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城主府找的,到底是什么匣子?那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老七脸色惨白,眼珠乱转,显然是在想办法脱身。他忽然朝门口方向大喊:“官爷!这儿有乱党!快进来抓乱党啊!”声音尖利,穿透力极强,显然是早就留了后手。
沈醉回头,只见客栈门口不知何时站了十几个兵卒,手里拿着长矛,甲胄齐全,为首的正是城门那个三角眼队正。队正手里拿着张画像,对照着沈醉和月凝看了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抓住了!城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两个乱党,赏银一百两!”他身后的兵卒们眼睛都亮了,握着长矛的手更紧了。
月凝忽然拽了拽沈醉的衣袖,低声道:“看他们腰间。”她声音急促,带着点紧张。
沈醉顺着她的目光瞥去,只见每个兵卒腰间都挂着个小铜铃,铃身刻着古怪的花纹,像是某种图腾,纹路扭曲,却透着股熟悉感——跟他行囊里那块玄铁令牌背面的纹路,一模一样!那块令牌是他从衣衫主人手里接过的,他一直不知道这纹路是什么意思,没想到会在这些兵卒的铜铃上看到。
而此时,他脚边那半杯没泼完的毒茶,正顺着桌腿往下流,在地面汇成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中心,竟浮出半片栀子花的花瓣,花瓣洁白,在浑浊的茶水里显得格外扎眼,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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