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二分，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
林小夏迷迷糊糊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11位数字在屏幕上跳动，来电归属地显示云南西双版纳。她下意识按下接听键，冰凉的听筒贴在耳畔时，才惊觉这个时间点太过诡异。
林小夏女士，这里是西双版纳市公安局。机械化的女声像是从深水里浮上来，您名下银行卡涉及跨境洗钱案，请立即下载安全防护App配合调查。
梳妆镜突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镜面裂痕中渗出暗红色液体，在木地板上蜿蜒成蚯蚓状的痕迹。林小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闻到铁锈味混着腐肉的气息。
您现在必须...机械女声突然卡顿，听筒里爆出尖锐的电流声。当声音再度响起时，变成了男人沙哑的喘息：快...逃...
黏稠的水声从听筒里涌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血肉。手机突然发烫，林小夏尖叫着扔掉手机，金属外壳撞击地板发出空心的回响。幽蓝的荧光自动亮起，屏幕上国家反诈中心App的图标正在扭曲变形，黑色血管状的纹路在程序界面蔓延。
洗手间传来水龙头拧开的声响。
林小夏僵在原地。她清楚记得睡前关紧了所有龙头，但此刻哗啦啦的水声正混着某种黏腻的拍打声。月光下的影子突然抽搐起来，原本垂肩的长发影子正在缓慢膨胀，像无数触手在墙上蠕动。
叮——
手机自动跳转到视频界面。漆黑镜头里浮现出布满血丝的眼球，瞳孔扩散成诡异的方形，就像...就像手机摄像头。林小夏看到自己惨白的脸映在屏幕上，而身后梳妆镜里，一个长发覆面的黑影正从镜面裂缝中探出半截身子。
App推送突然弹出红色倒计时：71:59:23。
水声停了。
湿漉漉的脚印从洗手间延伸到卧室门口，在月光下泛着青紫色的幽光。林小夏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回头，手机屏幕里的突然勾起嘴角，用口型无声地说：还剩71小时。
手机在掌心震动，林小夏惊恐地发现屏幕里那张与自己面容相同的脸正在融化。沥青般的黑色液体从电子牢笼中渗出，沿着她手腕血管向上攀爬。当第一滴黏液触碰到跳动的脉搏时，某个寄生在信号里的古老存在完成了认主仪式。
派出所值班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
你说接到死亡威胁？老警察放下保温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林小夏突然捂住耳朵——那个声音在耳道里无限放大，变成金属门栓重重落下的轰鸣。
走廊尽头的羁押室传来指甲抓挠铁门的声音。
今天凌晨送来的三个网贷诈骗犯，警察翻着报案记录的手指突然抽搐，从审讯中途就开始...他的颧骨下方鼓起游动的肿块，像是有条蜈蚣在皮肤下游走，说看到了发光的二维码。
林小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看见警察制服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麻花状，而老警察后颈处渗出荧蓝的光——那里赫然印着个正在跳动的二维码，像素点里涌动着细小的白色线虫。
洗手间隔间门板剧烈震颤。
救...命...沙哑的呼救声混着电流杂音，林小夏僵在原地。从门板底缝漫出的不是污水，而是粘稠的、带着碎肉的血浆，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正在血泊中播放视频。
监控画面里，本该空无一人的女厕隔间中，穿着快递员制服的尸体正用白骨外露的手指拨打电话。腐烂的声带振动着发出机械音：您好，您有快递被海关扣押...尸体脖颈处的尸斑组成清晰的条形码，随着语调起伏明灭闪烁。
林小夏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自己的手机突然弹出视频邀请，接通瞬间看到七小时前的自己——镜头里的林小夏正在卧室接听诈骗电话，而现实中的她此刻分明坐在派出所长椅上。
警局所有电子屏同时亮起血红色倒计时：43:17:09。
审讯室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门缝下渗出掺杂着手机零件的肉泥。年轻警员冲过去开门的瞬间，一条裹着SIm卡的猩红长舌将他拦腰卷起，拖进充斥着信号杂音的黑暗。
老警察后颈的二维码突然爆开，无数条数据线粗细的白虫从创口喷涌而出。这些电子绦虫头部是微型摄像头，每条虫身上都烙印着不同的身份证号。它们在空中自动排列组合，在月光下投射出巨大的招魂幡投影。
这是赶尸术的‘牵机符’！值班室角落里传来沙哑的吼声。流浪汉打扮的男人扯开衣襟，胸口皮肤上用朱砂画着与手机符咒相似的图案，有人在用5G信号养尸，所有接过诈骗电话的人都会变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喉咙里钻出缠绕着光纤的触手，尖端亮起正在视频通话的绿光。倒映在触手表面的画面里，林小夏看到西双版纳热带雨林深处，上百具挂着工作牌的尸体正整齐划一地敲击键盘，他们太阳穴插着刻满符咒的SIm卡，腐烂的手指不断从伤口抽出新的光纤神经。
警局天花板突然下起血雨。
不是液体，而是密密麻麻的SIm卡。这些金属卡片边缘长着锯齿状獠牙，落地瞬间便像尸虫般涌向所有电子设备。林小夏看着自己的手机被SIm卡群啃穿，那些刻着符咒的芯片正通过数据线向主机柜聚集。
跟我走！
手腕传来灼痛，先前在值班室角落的流浪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他枯瘦的手指在林小夏掌心画出血符，那些正在啃噬手机残骸的SIm卡突然调头扑向通风管道。借着混乱，男人拽着她冲进地下停车场。
生锈的配电箱里传出抖音热门歌曲的旋律。
家人们点点红心！
甜腻的女声从通风管震荡而出，林小夏的视网膜自动浮现直播画面——美妆博主兔糖糖正对着镜头展示新款手机：只要扫码下载这个App，就能零元购...她背后的化妆镜里，无数双青黑的手正在撕扯镜面薄膜。
男人扯断配电箱里三条电缆，将铜丝拧成符纸形状：断龙线，能暂时切断...
话音未落，所有汽车警报器同时炸响。车灯投射的光束在空中交织成直播界面，兔糖糖的瞳孔突然变成二维码：现在给家人们抽个奖哦~她笑着撕开自己的脸皮，血肉模糊的脸部肌肉纤维组成条形纹路。
林小夏的手机自动开机。
明明已经粉碎的屏幕完好如初，您已中奖的弹窗里，兔糖糖腐烂的头颅正在微笑。倒计时下方新增一行小字：可向通讯录好友转赠剩余时间。
流浪汉突然扯开左耳，耳道里盘踞着条半透明的光纤寄生虫：我叫陈渡，祖上是专破电子降的赊刀人。他将寄生虫拽出塞进汽车油箱，有人在用5G基站重构湘西尸阵，每个诈骗电话都是招魂铃。
地下车库的承重柱开始渗血。混凝土裂痕中伸出缠着光纤的骨手，穿着移动公司工装的骷髅从地底爬出，它们头盖骨上插着的不是天线，而是沾满尸油的招魂幡。陈渡将铜丝符咒拍在最近的骷髅额头，那具尸骨突然开口吐出带着霉斑的磁带。
这是2016年缅甸诈骗园区的录音。陈渡把磁带塞进汽车音响，引擎轰鸣声里混进凄厉的惨叫：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那些符咒是刻在电路板上的...突然插入机械女声：您已超过当日诈骗业绩，惩罚程序启动。
录音里响起密集的啃食声。
地面开始震动，陈渡猛打方向盘撞向墙壁。水泥崩塌后露出的不是土壤，而是由数百具尸体组成的信号塔。这些呈打坐姿势的干尸双手结印，指缝间延伸出的神经网络在塔顶汇聚成巨大的卫星锅。
用你手机扫最下面那具尸体的额头！陈渡将朱砂粉撒在挡风玻璃上。林小夏颤抖着举起手机，当扫描框对准干尸的瞬间，她看到那具尸体工作牌上的名字——正是三天前给她办理宽带业务的装维工程师王磊。
二维码扫描成功的提示音化作一声尸吼。
整座人塔开始转动，干尸们闭合的眼窝亮起幽蓝信号灯。陈渡掏出土制炸弹：等会我数到三，你就往王磊尸体嘴里塞这个...他忽然僵住，林小夏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后视镜。
倒车镜里映出的不是地下车库。
西双版纳的月光下，穿着警服的陈渡正将符咒贴在某具尸体额头——那具尸体穿着和林小夏同款的睡裙，后颈处跳动着与她手机相同的倒计时。
原来我们早就...陈渡的叹息被突然爆开的车胎打断。人塔顶端降下由神经纤维组成的金色牢笼，林小夏看到那些神经末梢全都链接着不同型号的手机，而每部手机屏幕里都困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汽车音响突然自动播放录音结尾。
在啃食声消失后，响起林小夏自己的声音：您好，这里是市公安局，您名下手机号涉嫌发送诈骗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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