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枯木村。
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温暖而威严的气息。它轻柔地拂过每一个食人族村民的身体,穿透了他们那畸形、腐化的血肉,直接触及到了他们灵魂的最深处。
“嗷……?”
“呃啊……”
那些原本还凶神恶煞,满眼血光的村民们,在被金光笼罩的瞬间,全都愣住了。他们脸上的疯狂和嗜血,迅速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一种困惑,以及……一种深切的痛苦。
他们脑海中,那个至高无上,让他们为之疯狂的“伟大母亲”的形象,正在被一股更霸道,更不讲道理的力量强行抹除。
那个支撑着他们所有行动的,名为“信仰”的东西,正在被从他们的灵魂中连根拔起!
“不!我的……我的力量!”那个黑巫师萨满发出了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那股源源不断涌入他体内的,让他沉醉、让他强大的邪恶力量消失了。
他那因为融合了邪神之力而变得强大的身体,正在迅速地衰败下去。他脸上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头发迅速变得花白,挺直的腰杆也佝偻了下去。
短短几秒钟,他就从一个威风八面的黑巫师,变回了一个行将就木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糟老头子。
“不……不要……把力量还给我!”他伸出手,绝望地向着天空抓挠着,但却什么也抓不住。
而其他的村民,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他们抱着头,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哀嚎。他们那畸形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某种“逆转”。手臂过长的,正在缩短;背上长着骨刺的,骨刺正在软化、脱落。
这个过程,显然是无比痛苦的。
失去了“信仰”这个精神支柱,又被强行剥离了“黑暗之种”的力量,他们的身体和灵魂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混乱和崩溃之中。
阿利斯泰尔和埃莉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如果说,之前冥时晏抹杀沼泽潜伏者,是让他们见识到了“毁灭”的极致。
那么现在,钟离久所做的,就是让他们见识到了另一种,同样令人敬畏,甚至更加诡异的力量——“改写”。
她没有杀死任何人,但她却比杀死他们,更彻底地改变了他们的本质。
“这……这就是‘概念典当’吗?”埃莉诺喃喃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震撼。
直接从灵魂层面,剥夺一个人的信仰。
“现在怎么办?”阿利斯泰尔看着那些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村民,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虽然不再是威胁,但他们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很多人在痛苦的哀嚎中,身体开始出现溃烂,口鼻中流出黑色的血液,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他们被“黑暗之种”腐化得太深了。那股邪恶的力量已经和他们的生命融为了一体。现在力量被强行抽离,他们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他们……没救了吗?”埃莉诺看着一个蜷缩在地上,身体不断抽搐的小女孩,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那个小女孩的背上,原本长着一对如同昆虫翅膀般的骨膜,现在骨膜已经脱落,留下了两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们的灵魂已经被污染得千疮百孔,身体也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就算没有了邪神的力量,他们也活不了多久。”冥时晏说道。
“不,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埃莉诺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目光,转向了钟离久的背包。
“生命之火!”她有些激动地说道,“生命之火是创生之力的本源,它拥有最纯粹的净化之力!或许,它可以净化他们身上的污染,修复他们的身体和灵魂!”
听到这话,阿利斯泰尔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是啊,他们还有生命之火!
钟离久看了看埃莉诺,又看了看地上那些奄奄一息的村民,沉吟了片刻。
说实话,她对这些曾经想吃了她的食人族,没什么同情心。但埃莉诺说的,倒也不失为一个测试“生命之火”效果的好机会。
她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用独角兽手帕包裹着的火种。
当那团柔和而温暖的金色火焰,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几分。地上那些痛苦的村民,在感受到这股气息时,哀嚎声都减弱了不少,脸上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真的有用!”埃莉诺惊喜地说道。
“别高兴得太早。”钟离久提醒道,“生的极致,同样也是一种毁灭。对他们这些被深度污染的躯体来说,生命之火的净化,到底是救赎,还是更痛苦的折磨,还不好说。”
她决定先做个小范围的实验。
她伸出手指,从生命之火的火种上,轻轻地引出了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色火苗。
然后,她屈指一弹,将这缕火苗,弹向了离她最近的,那个背上受了重伤的小女孩。
金色的火苗,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小女孩的身体。
下一秒,小女孩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只见她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了一道道黑色的,如同蛛网般的纹路。一股股黑色的烟气从她的七窍和背后的伤口中,不断地冒了出来,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活活灼烧。
小女孩的身体在地上剧烈地翻滚、抽搐,她的表情痛苦到了极点,仿佛正在承受着炼狱般的酷刑。
阿利斯泰尔和埃莉诺看得心惊肉跳,几乎不忍再看下去。
这个净化的过程,比他们想象的要痛苦一万倍!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小女孩就要在这剧痛中死去时,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从她体内冒出的黑烟,越来越淡。她皮肤上那些黑色的纹路,也开始慢慢地消退。她背上那两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长出了粉色的新肉。
几分钟后。
小女孩的抽搐终于停止了。她安静地躺在地上,胸口平稳地起伏着,呼吸虽然微弱,但却均匀。她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已经消失。
她身上的污染……被彻底净化了。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埃莉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然而,钟离久和冥时晏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你再看看其他人。”冥时晏冷冷地说道。
埃莉诺一愣,连忙看向其他的村民。
只见那些同样被生命之火的气息所吸引,但却没有被金色火苗直接接触的村民,情况却截然不同。
他们中的一些人,在渴望地朝着生命之火伸出手后,身体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生长”。有的人手臂疯狂变长,拖在地上;有的人身上长出了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巨大蘑菇;还有的人,则直接在原地,变成了一棵扭曲、怪异的小树。
他们的生命力,在生命之火的“催化”下,发生了无序的、疯狂的暴走。
最终,这些发生异变的人,无一例外,都在短短几十秒内,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变成了一具具迅速腐朽的干尸,或者一株株枯萎的植物。
只有少数几个污染程度较轻,意志力较强的村民,才勉强扛住了这股生命洪流的冲击,活了下来,但也都陷入了昏迷。
看着眼前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埃莉诺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她终于明白,钟离久说的那句“生的极致,同样也是一种毁灭”,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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