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成功的空间跳跃。
当科考船的身影重新在五十海里之外凝聚时,阿利斯泰尔和埃莉诺都虚脱般地瘫坐在了甲板上。
刚才那一幕实在太惊险了。那只巨大的绝望海妖,光是看一眼,就让他们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快要被抽干了。如果再晚一秒,他们毫不怀疑,自己的守护圣盾会被瞬间拍碎,然后整艘船都会被拖入那无尽的灰色深渊。
“干得不错。”
钟离久的声音传来,她递过来两瓶水。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消耗不小。
“九爷……我们……”阿利斯泰尔喘着气,脸上却带着一丝兴奋,“我们成功了!我们击退了幽灵舰队!”
“不是击退,是逃跑。”钟离久毫不留情地纠正他,“而且,真正的麻烦,可能才刚刚开始。”
“什么意思?”埃莉诺不解地问道。
钟离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前方那片依旧浓郁的灰色迷雾,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她轻声问道。
被人看着?
阿利斯泰尔和埃莉诺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周围除了灰色的海和灰色的雾,什么都没有。
“没有啊,九爷,是不是您太累了?”阿利斯泰尔有些担心。
钟离久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那不是来自某个具体方向的视线,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来自过去,来自未来,无处不在。
很快,阿利斯泰尔和埃莉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埃莉诺正想说些什么,她的瞳孔却猛地一缩,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前方。
在那里,一个穿着魔法学院制服,满脸都是青春与憧憬的年轻女孩,正静静地站着。那女孩的脸上带着一丝好奇和不解,看着她,无声地张了张嘴,仿佛在问:“你……就是未来的我吗?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疲惫和……害怕?”
“不……”埃莉诺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那是她自己,是二十年前,刚刚以最优异的成绩从魔法学院毕业,对未来充满了无限希望的自己!
这道残影的出现,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内心。她一直为自己成为议会高层而骄傲,但此刻,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再看看现在这个满身疲惫、在绝望之海挣扎求生的自己,一股强烈的自我怀疑涌上了心头。
“埃莉诺!清醒一点!那是假的!”阿利斯泰尔大声喊道,试图唤醒她。
可他刚喊完,自己的身体也僵住了。
在他的身边,一个面容和他有七分相似,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浮现出来。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手里拿着一份商业报表,皱着眉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阿利斯泰尔,我告诉过你多少次,研究那些虚无缥缈的古代历史是没用的。我们家族的未来,在于商业和权力,而不是那些故纸堆里的垃圾。”
“父亲……”阿利斯泰尔的嘴唇颤抖着。
这是他已经去世多年的父亲,也是他一生的心结。他从小就痴迷于魔法历史和古代遗迹,而他的父亲,一个精明的商人,却认为这是不务正业,父子俩因此争吵了半辈子,直到父亲去世都没能和解。
现在,这个“残影”的出现,瞬间勾起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痛苦和遗憾。
这些不是幻觉。
钟离久立刻判断出来。这些是“时间”本身留下的痕迹。是这片混乱的时间之海,将他们每个人过去的时间切片,强行投影到了现在!
这是一种比物理攻击更可怕的,针对心灵和意志的攻击!
钟离久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眼前,也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画面。有她小时候在师父膝下学习典当行规矩的场景,有她第一次独立完成一笔大买卖的兴奋,也有……一些她不愿意回忆的,充满了鲜血和离别的痛苦记忆。
“哼。”
钟离久冷哼一声,典当行传人的法则之力在体内运转,强行将这些翻涌的记忆压了下去。她不能乱,她要是乱了,这艘船就真的完了。
她看向冥时晏,发现他是唯一一个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人。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任何试图靠近他的时间残影,都在接触到他那纯粹的死亡领域时,被瞬间湮灭。
他的存在,就像一块不会被任何时间洪流冲刷的顽石。
就在这时,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在他们科考船的正前方,一艘和他们一模一样的,通体漆黑的船,从浓雾中缓缓驶出。
那艘船看起来破败不堪,船身布满了巨大的抓痕和破洞,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
而在那艘破船的甲板上,站着四个模糊的人影。
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人,瘫坐在地,眼神空洞,怀里紧紧抱着一块已经失去光泽的怀表。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靠在船舷上,身体被一截枯木贯穿,生机断绝。
另外两个身影,一个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不时抽搐,仿佛疯了。另一个则浑身被黑色的锁链捆绑,跪在地上,发出无声的哀嚎。
那是……失败了的他们!
是他们在这片死亡之海,可能迎来的,最凄惨的结局!
那艘“未来”的幽灵船,正缓缓地,朝着他们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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