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养心殿。
烛火被窗缝透入的寒风吹得猛烈摇晃,映得皇帝墨渊的脸阴晴不定。
“……杀妙贵妃的……是你最敬爱的好父皇……”
暗卫复述完林氏的临终遗言,殿内死寂如坟。
“啪嚓——!”
一只上好的琉璃盏被狠狠砸在金砖之上,四分五裂。
墨渊胸膛剧烈起伏,怒的不是二十年前的旧案被揭开,而是他亲手磨砺出的、最锋利的一把刀,对准了他自己!
“好,好一个朕的麒麟儿!”
墨渊怒极反笑,笑声冰冷,“他既忘不了,那朕就再送他一个‘念想’!”
眼中闪过毒辣的算计:“传朕旨意,长生教圣女云飘飘,德才兼备,有济世之心,特迎入京中,为我大朔祈福。封……云妃。”
他要用那张相似的脸,时时刻刻提醒墨景宸,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痛苦,都是君父的恩赐。
他要看看,这头失控的狼崽子,在亲情与仇恨的反复撕扯中,会不会再次疯掉!
当夜,鹅毛大雪席卷皇城。
一顶素白纱幔的软轿,在无数宫人惊疑的注视下,被抬入宫门。
轿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一张白衣胜雪、眉眼如画的脸。
“天啊……是妙贵妃娘娘显灵了吗?”
窃窃私语声中,那张与妙贵妃有着七分神似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幽微的弧度。
三日后,为云妃接风的宫宴设于太和殿。
阮雪蘅坐在墨景宸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从那个女人入宫后,身旁男人身上那股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毁灭气息,又开始蠢蠢欲动。
“一个赝品,也值得你动气?”她声音极低。
墨景宸周身的寒气一滞,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锁住她,像是要将她吞噬。他猛地伸手,在宽大的桌案下,一把攥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阿蘅,”他一字一顿,声音喑哑,“这世上,没人能替代母妃。”
..........
琴声响起。
一袭月白宫装的云飘飘端坐于殿中,素手抚琴,弹奏的正是妙贵妃生前最爱的《凤求凰》。
那哀怨的神态,那刻意模仿的垂眸浅笑,引得席间不少老臣都红了眼眶。
一曲毕,云飘飘在一片赞叹声中起身,端着内侍奉上的御酒,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地……径直走向宸王席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聚焦在这片修罗场。
云飘飘无视了墨景宸身侧神色清冷的阮雪蘅。她盈盈下拜,一双美目水光潋滟,嗓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却字字诛心:
“殿下,逝者已矣,回忆再美也只是镜花水月。陛下心疼殿下,才将飘飘召入宫中,便是希望飘飘这张脸,能稍稍慰藉殿下心中万一。”
顿了顿,眼神楚楚可怜地扫过一旁沉默不语的阮雪蘅,话锋一转,更显“善解人意”:
“飘飘知晓,阮姑娘医术高超,能治殿下身上伤痛。可这心里的伤,看不见摸不着,又岂是寻常汤药能医?这杯合欢酒,飘飘敬殿下,也敬……过去的好时光。”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阮雪蘅,不过是个治外伤的医女。
而我,才是能填补他内心空缺的唯一解药,是皇帝陛下亲自认证的“正统”。
墨景宸握着酒杯的手指一紧,指节泛白,“咔”的一声轻响,那上好的白玉杯竟被他捏出一道裂纹。
云飘飘被他这瞬间泄露的煞气骇得心头一颤,但一想到背后之人的嘱托,还是强撑着柔弱的笑意,将酒杯又往前递了递,嗓音愈发楚楚可怜:“殿下,可是飘飘说错了什么?陛下……也是一片苦心……”
那双含情目看似望着墨景宸,眼角的余光却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扎向阮雪蘅,无声地炫耀着:看,皇帝站在我这边,你算个什么东西?
就在墨景宸即将发作的前一刻——
一只素白的手,动了。
阮雪蘅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以一种快得让人看不清的动作,伸出手,精准地截住了云飘飘递来的酒杯。
“云妃娘娘,”阮雪蘅抬眸,清冷的视线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云飘飘从头到脚剖析个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演得不错,赏了。”
云飘飘脸色一白:“阮姑娘……你这是何意?”
“何意?”阮雪蘅轻笑一声,缓缓站起身。
她没有理会云飘飘,径直从墨景宸那只快要失控的手中,强势地“拿”过那只已经布满裂纹的玉杯,将里面的烈酒一饮而尽。
下一秒。
阮雪蘅扔掉手中的空杯,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一手勾住墨景宸的脖颈,将他高大的身躯猛地往下一压,然后,用自己那沾染了烈酒、殷红如血的唇,狠狠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印上了他冰冷的薄唇!
她撬开他的齿关,将辛辣的酒气与自己清冽的气息一同渡了过去,霸道地席卷他口中的每一寸领地。
墨景宸眼中的冰霜与杀意瞬间融化,在那片深渊的尽头,燃起了燎原的烈火。
反客为主,一把扣住阮雪蘅的后脑,加深了这个狂野而缠绵的吻,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入腹中,揉进骨血。
“嗡——!”大殿之上,抽气声此起彼伏。
高坐龙椅的墨渊,脸色铁青,手中的玉箸“啪”地一声被生生折断!
良久,唇分。
一缕银丝在两人唇间若隐若现,暧昧到了极致。
阮雪蘅舔了舔被吻得红肿的唇,这才将视线施舍给早已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云飘飘。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
“第一,我的人,他的心,他的身,他喝的每一口酒,都由我说了算,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慰藉’。”
“第二,”她抬手,指尖轻佻地抹去墨景宸唇角的酒渍,眼神却冷得像冰,
“圣女这张脸,确实有几分姿色。只可惜,影子终究是影子。披着别人的皮,演着别人的戏,不觉得恶心吗?”
顿了顿,直视着云飘飘因屈辱而扭曲的脸,一字一顿,给出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记住,我,才是他胸口那颗剜不掉、抹不去,日日夜夜都在发烫的……朱砂痣。”
话音落,墨景宸发出愉悦至极的低笑。
他一把将阮雪蘅打横抱起,让她安稳地坐在自己腿上,目光扫过僵在原地的云飘飘,最后,穿过整个大殿,直直地对上龙椅上脸色发黑的皇帝,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宠溺与警告:
“本王的王妃,说得都对。”
……
宸王府的马车刚一启动,车厢内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轰然断裂。
前一刻还温顺如大猫的男人,瞬间化为失控的野兽。
墨景宸将阮雪蘅死死地按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车壁上,灼热的吻铺天盖地落下,不再是方才大殿上的宣示,而是带着失而复得的疯狂、后怕与几乎要将她撕碎的占有欲。
“阿蘅……阿蘅……”他胡乱地啃咬着她的唇瓣、脖颈,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在确认自己唯一的浮木,声音沙哑得可怕,
“他们以为随便找个赝品,就能动摇我?他们不知道……我的世界……早就只为你一个人疯了!”
阮雪蘅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尖锐的虎牙刺破了她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但她没有推开,反而抬起手,穿过他墨色的长发,用力地、安抚地回抱住他。
她知道,他在怕。
怕那张相似的脸会勾起心魔,怕会再次失控,更怕……她会因此而厌弃他。
直到男人滚烫的泪落在她的颈窝,阮雪蘅的心猛地一抽。
她捧住他俊美却痛苦的脸,冷静地开口:“云飘飘是皇帝扔出来的一块石头。一,试探你的底线;二,离间我们;三,”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恐怕是长生教,想借着皇帝这只手,名正言顺地伸进朝堂。”
一句话,就将墨景宸从情绪的深渊里拽了出来。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抚摸着阮雪蘅手臂上那道已经结痂的旧伤疤,眼神偏执而坚定,仿佛在宣誓:
“那就把他们的手,一根根剁碎。”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阿蘅,从现在起,你不仅是我的王妃,更是我唯一的军师。”
他的声音低沉而蛊惑,带着血腥的承诺。
“这天下,你我……共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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