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洞庭山麓,太湖水汽氤氲,滋养得四处林木葱翠,亭台楼阁在烟雨中若隐若现,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然而,在这片清雅景致深处,慕容世家那恢弘气派的山庄却笼罩在一层难以驱散的愁云惨雾之中。
林越一袭青衫,负着药箱,缓步来到慕容山庄那气势不凡的黑漆大门前。
守门的四名庄丁虽神色间带着疲惫与焦虑,但依旧站得笔挺,眼神锐利,显示出世家大族应有的规矩与气度。
站住!来者何人?此乃慕容山庄,闲人免进!一名为首的庄丁上前一步,伸手拦阻,语气还算客气,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戒备。
林越停下脚步,拱手一礼,神色平和:在下林凡,一游方郎中。听闻贵庄九姑娘玉体欠安,特来一试绵力。
那庄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如此年轻,衣着虽整洁却普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怀疑:郎中?小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家九姑娘的病,多少成名数十年的神医国手都束手无策,你......他话未说尽,但轻视之意已然明显。
若非近来庄中气氛压抑,他恐怕早已出言呵斥驱赶了。
林越并不动气,反而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那个头领的右臂上,淡淡道:阁下过谦了。慕容世家威名赫赫,在下自然知晓。不过,医者之道,不在年高,在于明辨症结。便如阁下右臂气海穴旧伤,每逢阴雨天气便酸胀难忍,运转内息至时必有刹那滞涩,虽不影响日常使力,但于精妙招式施展间,终是差了一线。此伤应有五年以上,似是被人以阴柔掌力所伤,未得及时彻底化解,淤积于经络深处所致。
那庄丁头领闻言,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臂,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处旧伤是他极大的隐秘,乃昔年与一黑道高手对决所留,庄中知晓者寥寥无几,更无人能说得如此精准,连受伤年限、掌力性质乃至对运功的细微影响都分毫不差!
这年轻人仅仅看了他几眼,竟似将他里外看了个通透!
你......你......庄丁头领嘴唇哆嗦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之前的轻视与怀疑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深深的敬畏。
另外三名庄丁虽不明就里,但见头领如此反应,也知道来了高人,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自门内阴影处滑出,落地无声,仿佛一片没有重量的枯叶。
来人一身紧身黑衣,面上也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此刻却布满血丝与焦虑的眼睛,正是对慕容九情深一往的黑蜘蛛。
他显然已在暗处观察了片刻,此刻紧盯着林越,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当真能治九姑娘的病?
他这些日子带着慕容九遍访名医,受尽希望与失望的折磨,早已心力交瘁,此刻见到一丝曙光,即便对方年轻得过分,他也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不愿轻易放过。
林越迎上他焦急的目光,神色依旧从容,却并未直接回答能否治好,反而缓声道:庄周有云: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阁下情深义重,日夜守护,心意可感天地。然,焦虑过甚,于病人、于己身,皆无益处。心病还须心药医,而心药之引,首在医者与护持者之静心。
黑蜘蛛浑身一震。
林越这番话,既点明了他与慕容九眼下相濡以沫的困境,又暗含劝慰,更指出治疗需要冷静的心态。
这绝非寻常江湖郎中可以说出的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荡,侧身让开道路,抱拳沉声道:林先生所言极是!是在下失态了。先生,请!无论成与不成,慕容山庄上下,感激不尽!
在那名被他点破旧伤的庄丁头领恭敬的引路下,林越随着黑蜘蛛步入了慕容山庄。
山庄内部庭院深深,回廊曲折,布局精巧,尽显世家风范,但往来仆从脸上皆带着忧色,步履匆匆,空气中仿佛都凝滞着一种压抑的气息。
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更为幽静精致的楼阁前。
此处守卫更加森严,且多为女子,显然是慕容九的闺阁所在。
黑蜘蛛在门外停下脚步,眼中痛楚之色更浓,低声道:九妹她......就在里面。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沉默落泪,糊涂时便......便谁也不认得,甚至有些狂躁。先生小心。
林越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室内布置雅致,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慕容九穿着一身素净的寝衣,坐在窗边,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原本绝美的容颜此刻苍白憔悴,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昔日那个冷傲清高的慕容家九小姐,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令人见之心酸。
旁边伺候的两个丫鬟见到林越进来,连忙行礼,眼中带着期盼与忐忑。
林越缓步走近,并未立刻打扰慕容九,只是静静观察着她的气色、呼吸以及无意识间手指的细微颤动。
他并未刻意运功,但超人的灵觉已开始捕捉她周身气息的异常。
片刻后,他才温声开口:九姑娘?
慕容九毫无反应,依旧痴痴望着窗外。
林越伸出手指,欲搭她的腕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手腕的瞬间,慕容九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般猛地缩回手,骤然转头,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恐与狂乱,尖声叫道:别碰我!走开!你是鬼!你是那个恶鬼派来的!走开!
她挥舞着手臂,状若疯虎,吓得两个丫鬟连忙上前想要安抚,却被她胡乱推开。
黑蜘蛛在门外听到动静,心急如焚,却牢记林越的话,强忍着没有冲进来。
林越身形微动,巧妙地避开慕容九毫无章法的挥舞,并指如风,在她臂弯曲泽穴上轻轻一拂。
这一拂看似随意,却蕴含着一丝极其精微平和的太玄内力,如同春风化雨,瞬间抚平了她手臂经脉中躁动的气息。
慕容九的动作顿时一滞,狂乱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趁此机会,林越的手指已稳稳搭上了她的腕脉。
指尖传来的脉象紊乱不堪,时而沉涩紧滞,如冰下暗流;时而浮滑疾数,如风中之烛。
更有一股极其阴寒诡异的内息,盘踞在她奇经八脉深处,尤其以手三阴经为甚,与她本身修炼的内力以及那强烈的心神冲击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而危险的局面。
林越闭目凝神,细细体察。
那股阴寒内息,精纯无比,带着一种能将万物凝固、化为死寂的特质,与他所知的各种寒属性内力均有不同,想必就是慕容家秘传《化石神功》的特性。
而这股力量显然因修炼出了岔子,或是受了极大惊吓导致内力反噬,不仅重伤其经脉,更似乎影响了她的心神,将那份惊惧无限放大并固化了下来。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松开了手指。
慕容九经过方才那一阵折腾,似乎耗尽了力气,又变得呆呆傻傻,任由丫鬟扶到榻上休息。
黑蜘蛛这才急忙走进来,紧张地看着林越,声音干涩:先生,如何?
林略作沉吟,道:九姑娘之症,确非常例。乃是练功紧要关头,骤遭极大惊惧,以致内力逆冲,阴寒之气反噬心神。其病根在于两处:一为经脉中郁结不化的至阴气劲,不断侵蚀她的生机,扰乱内息;二为心神受创,惊惧之念与这阴寒内力交织缠绕,形成心魔。二者互为表里,纠缠难解。
他看了一眼床上木然的慕容九,继续道:寻常药石,仅能略补气血,于根结毫无益处。反而因药性温热,有时会激发那阴寒内力反扑,令其症状加重。若欲根治,需双管齐下。先以特殊手法,循序渐进,化解疏导其经脉中郁结的阴寒气劲,稳住根本。待其体魄稍安,心神不再时刻受内力煎熬之苦,再寻机以情景重现之法,引导她直面心中恐惧,解开那个结。此非一日之功,也绝非易事。
黑蜘蛛听得似懂非懂,但化解阴寒气劲稳住根本绝非易事这几个词,却让他看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希望之光!
以往那些大夫,不是开些安神药,就是摇头叹息说心病无药医,何曾有人能将病症剖析得如此透彻,甚至提出了具体的治疗步骤!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个一向孤傲的汉子竟哽咽起来:先生!求先生救救九妹!只要先生能治好九妹,我黑蜘蛛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先生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越伸手将他扶起,淡淡道:医者本分,不必如此。我先开一剂安神辅气的方子,暂稳其况。具体的治疗之法,容我细细思量,需得准备一番。
他心中暗忖,那《化石神功》的秘籍,或许能提供更多线索,对于化解这至阴气劲,当有助益。
黑蜘蛛连忙称是,唤来丫鬟取纸笔。
林越写下药方,又嘱咐了些注意事项。
黑蜘蛛如同捧着圣旨般,亲自飞奔去抓药煎药。
待黑蜘蛛离去,林越目光再次扫过这间雅致的闺房,眼神微动。
慕容九修炼那般凶险的武功,其练功密室,会在何处呢?
或许,就在这附近。
他需要更多关于《化石神功》的信息,这不仅是为了治病,也是他游历此界,融汇万法的一部分。
夜色,悄然降临慕容山庄。
而山庄中的暗流,却因这位年轻郎中的到来,开始加速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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