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涟漪缓缓平息,林越发现自己立于一片江南水泽的芦苇深处。月色如水,洒在荡漾的波光上,四周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草木清香。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青灰色道袍,发髻用木簪束起,与这隋末唐初的时空背景已然契合。
超级感知悄然展开,方圆数里内的气息流动尽在掌握。很快,他锁定了一处隐蔽的河湾------两个年轻而紊乱的气息正在那里起伏不定,时而微弱如游丝,时而勃发如浪潮。这正是刚经历义母傅君婥身亡之痛、开始参悟《长生诀》的寇仲与徐子陵。
林越身形一动,如清风般掠过芦苇荡,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棵柳树的阴影中。河滩上,徐子陵和寇仲正盘膝对坐,双目紧闭,面色痛苦而专注。他们显然已将《长生诀》的七幅图谱记在心中,此刻正依循记忆中的图像运转内力。
在林越的超级感观和炼神感知中,两人体内的气息流动如同透明的脉络图:徐子陵的气息清冷绵长,如月下寒江;寇仲的气息则炽烈奔放,如烈火燎原。这正是《长生诀》第七图与第六图的运行特征。
接下来的八天,林越如同影子般潜伏在柳荫下,静静观察着两人的修炼过程。寇仲修炼的是那幅似在走路的图像,经脉穴位以红点虚线标示;徐子陵修炼的则是仰卧的人像,粗黑箭头指向右足涌泉穴。
两人心无所求,横竖无事可做,依着傅君婥教下的心法,抱中守一,意念自然而然随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指示经穴过脉。这种修炼方式与各派传统武学背道而驰,完全符合《长生诀》要求修炼者不能有半点内力、需要以无意之意修习的特点。
到第九天晚上,忽地雷雨交加,两人被迫起来练功。寇仲如常漫步谷中,徐子陵则索性浸在溪水里,只露出脸孔,各自修行。林越屏息凝神,超级感知全力运转,记录下这最关键的时刻。
奇妙的事终于发生。徐子陵脚心发热,像火般灼痛,接着火热上窜,千丝万缕地涌进各大小脉穴;寇仲则是一股奇寒无比的真气贯顶而入,冻得他差点僵毙,不由自主奔跑起来。这正是《长生诀》修炼至天人合一境界的征兆,人身小天地与身外小天地互为连通。
两人强撑近两个时辰,到天明时相继昏迷。正午时分,雨过天晴,寇仲首先醒过来,发现整个天地清晰了很多,色彩更丰富,平时忽略的细微情况均漏不过他灵敏的听觉。这正是《长生诀》修炼大成的表现——对世界的感知发生了本质变化。
就在这时,寇仲忽然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柳树方向:谁在那里?徐子陵也随之警觉,二人刚刚获得新生般的感知,立刻捕捉到了那个一直静静观察他们的气息。
林越从容地从柳荫下走出,月光照在他青灰道袍上。恭喜二位小友,竟能参破《长生诀》的奥秘。他的目光扫过二人,不知那卷《长生诀》原本现在何处?
寇仲眼神锐利:道长是何人?为何暗中窥视?
贫道林凡。林越微微一笑,《长生诀》乃道家至宝,不知二位从何处得来?
徐子陵沉声道:此乃机缘所得,不劳道长挂心。
机缘?林越轻笑一声,若贫道所记不差,此书原为扬州名士田文所有,乃是二位从老儒生身上来的吧?
寇仲脸色一变,怒道:原来是个假道士!表面道貌岸然,实则也想抢夺我们的秘籍!
贫道只是不忍见道家至宝流落在外。林越摇头,二位既然已得其中精髓,何不将原卷交予贫道保管?
徐子陵语气转冷:道长既是有道之士,当知宝物有缘者得之。
有缘者得之?林越忽然哈哈大笑,偷盗之举,被你说得如此清雅!既然如此,贫道今日也与这书有缘了!
话音未落,寇仲已按捺不住,大喝一声:找死!身形如猛虎出闸,一拳直取林越面门。这一拳蕴含长生诀阳气,炽热刚猛。
林越却纹丝不动,直到拳风及面,才微微侧身。袍袖随意一拂,一股柔韧如水的气劲已缠上寇仲手腕。寇仲只觉得全力一击如陷泥潭,随即一股阴柔力道顺臂而上,直透经脉。
寇仲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
仲少!徐子陵惊怒交加,身形飘忽如鬼魅,双掌翻飞间寒气凛冽,正是长生诀阴劲。他的身法比寇仲灵动数倍,掌影如雪花纷飞。
林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却依然从容。他并指如剑,精准地点在徐子陵掌心劳宫穴。徐子陵只觉一股尖锐气劲破开他的阴寒内力,直冲心脉,闷哼一声倒退数步。
刚练成几分皮毛,就敢与皓月争辉?林越负手而立,再练十年,或可与贫道过过招。
寇仲挣扎起身,还要再战,却被徐子陵拉住。二人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他们赖以成名的长生诀真气,在这神秘道人面前竟如儿戏般被破。
《长生诀》在何处?林越缓步上前,目光如电。
徐子陵咬牙道:此书已被我们记下后销毁,免得落入奸人之手。
然而,林越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缓缓摇头道:小友,这个谎,撒得可不高明。他目光扫过二人,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超级感知已如无形的水银般悄然笼罩四周,瞬间便捕捉到徐子陵怀中那卷玄金丝书特有的能量波动。
他目光精准地落在徐子陵藏书的胸口位置,继续说道:......天地奇物,自有其灵,岂是凡火所能毁?它此刻不就好端端地在你怀中吗?
寇仲还想说什么,徐子陵再次按住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之局已无法挽回。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卷玄金丝织就的《长生诀》,触手微凉,心中满是不甘与无奈。
他上前一步,将书卷递出,沉声道:今日之赐,徐子陵、寇仲铭记于心。他日江湖再见,必向前辈讨教高招!
林越接过书卷,能感受到其上残留的温热与双龙的不屈意志。他微微颔首:有志气。那贫道就在江湖某处,静候二位小友佳音了。
说罢,林越不再多言,将书卷收入怀中。对他而言,双龙不过是这方天地的过客,他们的爱恨情仇、雄心壮志,都与他追求大道的目的无关。取得《长生诀》原书,观察他们修炼的过程,只是为了更好地理解这门奇功的奥秘。
林越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消失在芦苇丛中,月色下只余下两个紧握拳头、目光坚定地望着他消失方向的少年。
徐子陵扶着寇仲,沉声道:仲少,今日之辱,源自我等学艺不精。这江湖之大,强者如林,我们需更加努力才行!
寇仲抹去嘴角血迹,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斗志:陵少说得对!这道人今日夺书,他日我寇仲必叫他连本带利还回来!走,闯荡江湖去!
而林越已远在数里之外,指间轻抚过《长生诀》上那些古老而神秘的字符,七千四百个古怪文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这些字正是他在商朝学习的甲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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