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店后,林砚没走往常绕路的公交路线,而是站在街边梧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兜里的铜钥匙,目光急切地扫过往来车辆。晚高峰的车流像凝固的河,喇叭声此起彼伏,她攥紧拳头,直到一辆亮着 “空车” 灯的出租车缓缓驶来,才快步上前拉开车门。
坐进副驾驶座,她报出老城区的地址,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怀里的铜制怀表隔着米白色针织衫发烫,热度透过织物渗进皮肤,像有团小小的火焰在胸腔里跳动。林砚低头,借着出租车顶灯的微光看向衣襟 —— 怀表所在的位置,衣料下隐约有细碎的光纹在流动,她轻轻按压,能感受到表芯里的金色粉末像有生命般轻轻震动,随着出租车驶过减速带的颠簸,那些光纹在表盘内侧画出蜿蜒的弧线,与口袋里外婆留下的铜钥匙产生了微弱的共鸣,钥匙尖隔着布料,轻轻硌着她的大腿,像是在回应怀表的呼唤。
“姑娘去老城区走亲戚啊?那边晚上黑,可得小心点。” 司机师傅是个中年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笑着搭话。林砚勉强扯了扯嘴角,没力气多回应 —— 满脑子都是外婆临终前的眼神,还有账本上错乱的日期,那些碎片在脑海里盘旋,搅得她心口发紧。
出租车穿过繁华的商业区,霓虹渐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旧楼和狭窄的巷弄。停在老城区巷口时,林砚付了钱,推开车门的瞬间,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樟木的清香扑面而来。她抬头望了望巷子深处,只有零星几户人家亮着灯,昏黄的光从窗户里漏出来,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不规则的光斑。
出租屋所在的楼栋是几十年前的老楼,没有电梯,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两盏,剩下的那盏也忽明忽暗。林砚摸着墙往上走,指尖触到冰凉粗糙的水泥墙时,突然想起小时候外婆牵着她的手走这段路的场景 —— 那时外婆总会把怀表揣在藏青色围裙口袋里,走几步就停下来,掏出来眯着眼看一眼,嘴里念叨着 “阿棠该回来了”。阿棠是母亲的名字,每次提到母亲,外婆的声音里都带着化不开的牵挂。如今楼道依旧昏暗,墙面上还留着她小时候用粉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小人,只是牵她手的人不在了,留下的只有那只藏着秘密的木箱,和可能藏着真相的怀表。
走到三楼,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门轴发出 “吱呀” 的声响,像是在打破长久的寂静。屋里还保留着外婆生前的模样:客厅的八仙桌上摆着缺了口的白瓷茶壶,墙角的旧沙发上铺着洗得发白的格子布,阳台上挂着几串风干的干辣椒和大蒜,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残留在布料上。林砚没顾上打量,第一时间走向卧室 —— 外婆的床还在原来的位置,铺着蓝白条纹的床单,床头叠着整齐的被子。
她蹲下身,伸手探进床底,指尖触到木箱粗糙的木质表面时,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用力将木箱拉出来,蹲下身拂去上面的灰尘,灰尘在光线下扬起,呛得她轻轻咳嗽。木箱是老式的樟木箱,表面刻着早已褪色的缠枝莲纹,花瓣的线条依旧清晰,锁孔的形状竟与怀表表壳边缘的纹路隐隐契合,像是特意为彼此设计的。
箱子上着锁,钥匙是外婆去世时,她在整理遗物时从枕头下发现的 —— 那时钥匙用红绳系着,压在一本旧相册下面。她一直没打开过,总觉得没到该打开的时候,直到今天,怀表的异常、账本的错乱,才让她明白,外婆早就为她埋下了线索。
林砚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铜钥匙,指尖因为紧张微微颤抖。她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咔嗒” 一声轻响,锁开了 —— 与此同时,怀里的怀表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微光,淡金色的光芒透过衣料渗出来,表芯里的金色粉末顺着她的衣料,像细小的萤火虫般缓缓飘向木箱缝隙,落在锁孔周围,像是在指引她揭开尘封的秘密。
林砚掀开木箱盖,樟木的陈香混着旧纸的霉味扑面而来,瞬间将她包裹。里面装满了外婆的旧衣服 —— 藏青色的斜襟棉袄、蓝色的粗布衫、还有几件织得厚实的毛衣,旁边堆着几团缠在一起的毛线。她的指尖触到叠得整齐的蓝布衫时,突然顿住 —— 衣角缝着的细棉线里,缠着几缕淡绿色的铜锈,颜色与怀表壳上的铜锈一模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布衫,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直到最底下,摸到一本硬壳的笔记本。笔记本是牛皮封面的,边缘已经磨损,上面印着模糊的花纹。林砚拿起笔记本,指尖拂过封面,轻轻翻开第一页,是外婆熟悉的字迹,娟秀却有力:“1998 年 10 月,阿棠说要去一个地方,带了那只表,让我别担心。她说等事情办完,就回来给砚砚买糖吃。”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阿棠带的表,一定是那只铜制怀表!她继续往下翻,页面上的字迹越来越密集:“2005 年 5 月,阿棠回来了,脸色很差,眼底的青黑遮都遮不住。她把表交给我,说表不能丢,以后要留给砚砚,还说要是有人问起,就说表丢了。”“2008 年 3 月,阿棠走了,医院说她是意外摔倒撞到了头,可我知道不是 —— 她回来的前一天,还打电话跟我说,要带砚砚去公园放风筝。” 后面的字迹变得潦草,笔画里带着明显的颤抖,还有几滴褐色的痕迹,像是眼泪干涸后留下的印记,晕开了纸面的墨迹。
笔记本里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林砚小心地将照片抽出来,照片上的女人正是母亲 —— 那时母亲还很年轻,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紧紧攥着那只铜制怀表,站在一栋陌生的大楼前。大楼的墙面是浅灰色的,上面的招牌被旁边的梧桐树挡住了一部分,只能看到 “时序” 两个黑色的大字,字体是复古的楷体,透着一股肃穆感。
“时序……” 林砚轻声念着这两个字,觉得莫名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她皱着眉,指尖反复摩挲着照片上的 “时序” 二字,脑海里闪过无数碎片,却始终抓不住关键。
她继续翻笔记本,后面的内容大多是日常琐事 —— 今天买了多少钱的菜,邻居送了一碗饺子,砚砚在学校得了小红花…… 直到最后一页,字迹突然变得歪歪扭扭,像是外婆虚弱时写下的:“砚砚,别修那只表,别找他们,72 小时……” 后面的字被深色的墨迹掩盖了,只剩下几块脏污不堪的印记,看不清原本的笔画。
72 小时?林砚突然想起,最近的生活里,“72 小时” 这个数字出现得异常频繁:镜海市的天气预报总是以 72 小时为周期更新,每天早上打开手机,推送的都是未来 72 小时的天气;便利店买的牛奶,保质期印的是 72 小时;就连她的手机闹钟,不知何时也变成了每 72 小时响一次 —— 上周她还疑惑过,自己明明没调过闹钟,怎么会突然变了,现在想来,这些她之前从未在意的细节,竟然都是串联在一起的线索,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让她浑身发冷。
林砚攥紧笔记本,指腹蹭过 “72 小时” 三个字,指尖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就在这时,怀里的怀表突然剧烈发烫,像是被烧红的烙铁,她赶紧伸手去摸,却看到表芯里的金色粉末顺着衣料飘出来,像细碎的金砂般落在笔记本上那片晕染的墨水上 —— 神奇的是,粉末遇墨即亮,竟一点点补全了被掩盖的字,最终显露出清晰的字迹:“去便利店,找带铜锈的糖纸”。
她猛地想起,昨天在钟表店整理柜台时,桌角放着一袋没吃完的草莓糖 —— 那是上周六去便利店买的,当时觉得包装好看,就随手放在了柜台。她赶紧从包里翻出那袋草莓糖,拆开包装袋,一颗颗检查糖纸,果然在最后一颗糖的封口处,摸到一道淡褐色的铜锈痕,与怀表表壳的锈色分毫不差,甚至连纹路都一样。
那天晚上,林砚没回自己的住处,就睡在外婆的床上。她把笔记本和照片放在枕头边,怀表放在床头柜上,借着台灯的微光,反复翻看笔记本里的内容,试图找出更多线索。半夜不知几点,她突然醒来,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怀表突然发出 “滴答” 一声轻响,她抬头看去,竟发现怀表的指针第一次主动跳出三点零七分,缓缓指向周六下午两点 —— 正是她每次记忆空白的开始时刻。而表盘里,金色墨痕正顺着表芯的纹路缓缓勾勒,最终形成了 “72” 两个数字,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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