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的阳光透过钟表店的菱形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可往常这个点早已响起的修表工具碰撞声，今日却迟迟未出现。林砚站在工作台前，指尖悬在铜制怀表上方，眼底的红血丝暴露了她彻夜未眠的疲惫 —— 昨夜怀表表芯里持续不断的细微震动，像根细密的针，反复刺着她紧绷的神经。那些丢失的周末记忆、账本上错乱的日期、外婆笔记本里模糊的字句，还有母亲照片上被遮挡的 “时序” 招牌，所有碎片化的线索，仿佛都缠绕在这只泛着铜锈的老表上，等着被逐一解开。
她从抽屉里翻出那把边缘磨得发亮的放大镜，蹲下身，将怀表牢牢固定在工作台的防滑垫上，一寸寸观察表芯深处的凹槽。之前专注于修复表针时，她从未留意过凹槽边缘竟刻着几缕极淡的金色纹路，纹路纤细却连贯，像被人用细针轻轻刻上去的。林砚屏住呼吸，调整放大镜的角度，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 这纹路的形状，竟与她在母亲旧照片里见过的手腕疤痕一模一样！照片里母亲穿着白色连衣裙，手腕处隐约露出一道蜿蜒的疤痕，当时她只当是意外划伤，如今看来，或许那疤痕本就与怀表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她找来一根细牙签，小心翼翼地探进凹槽，想确认纹路是否能被触动。指尖刚碰到牙签，一阵刺痛突然传来 —— 昨天修理瑞士表时不小心被表壳划破的伤口还没愈合，渗出的血珠顺着牙签滴落在表芯上。就在血珠接触到金色粉末的瞬间，怀表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声音低沉却清晰，震得工作台都跟着轻轻颤动。林砚赶紧缩回手，只见表盘里的金色墨痕如同被唤醒的溪流，再次缓缓浮现，这次比上次更加清晰，像一匹被解开缰绳的绸缎，顺着表盘纹路慢慢铺开，最终在表盘中央凝结成一行黑色的字：“别相信你看到的记忆。”
林砚的呼吸瞬间停滞，她瞪大双眼，紧紧盯着那行字，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难道她脑海里那些关于母亲、关于外婆的记忆，都是假的？她赶紧揉了揉眼睛，想再确认一遍，可墨痕却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迅速消退，表盘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有凹槽里的金色粉末明显少了一些，像是为了显现字迹消耗了力量。“别相信你看到的记忆……” 她反复念着这句话，声音在空荡的店铺里回荡，心里的疑惑像潮水般涌来。如果记忆是假的，那母亲的照片、外婆的笔记本，甚至她每天经营的钟表店，又是否真实存在？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感真实，可心底的恐慌却越来越强烈。
周日下午，林砚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店营业，而是锁上店门，往老城区的图书馆走去。她必须找到关于 “时序” 的线索，还有 1998 年到 2008 年之间，镜海市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让母亲的讣告都如此简略。图书馆坐落在老城区的中心，红砖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门口的石阶被岁月磨得光滑，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旧书与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
管理员李姐是林砚的老熟人，两人经常在图书馆门口的早餐摊偶遇。见林砚抱着一堆泛黄的旧报纸，李姐笑着从柜台后走出来，递过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小林今天怎么有空来看这些老报纸？平时不都是抱着钟表维修的书啃吗？” 林砚接过杯子，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低声说：“想查点老资料，关于我母亲的。” 李姐了然地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查，老报纸都在三楼，按年份分好了架子，有看不懂的地方或者需要找特定日期的，随时叫我。”
林砚抱着报纸走到三楼的阅览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报纸上，字里行间的油墨味更加浓重。她从 1998 年的镜海市日报开始翻起，一页页仔细查看，手指在 “城市新闻”“社会动态” 等版块反复滑动，却始终没找到任何关于 “时序” 的报道。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她翻遍了 1998 年到 2008 年的所有合订本，不仅没找到 “时序” 的踪迹，连母亲 “意外去世” 的详细信息都没有，只有 2008 年 3 月 18 日的报纸角落里，刊登着一则短短两行的讣告：“林氏阿棠，于 2008 年 3 月 15 日意外身亡，享年 32 岁。”
这则讣告让林砚心里的疑惑更甚 —— 母亲的全名是林棠，正式的讣告里却只写 “林氏阿棠”，连全名都不肯透露，像是有人在刻意隐瞒什么。她想进一步查找当时的事故记录，可询问李姐后才知道，图书馆只存档公开的新闻报道，私人事故记录只有公安局或者相关单位才有存档。“要是实在想查，或许可以去市档案馆问问，那里可能会有更全的旧档案。” 李姐看着她失落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
离开图书馆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灯次第亮起，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老城区的石板路。林砚手里攥着外婆的笔记本，指尖反复摩挲着封面上的磨损痕迹，脑子里全是讣告里的内容。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正快步往前走 —— 那个背影，和上周来店里修表的客人一模一样！上周那个客人拿来一块老式机械表，说表针总是停在三点零七分，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那或许也是一条线索。
林砚立刻加快脚步追上去，想问问对方是否认识 “时序”，是否知道母亲的事情。可就在她快追上时，男人突然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林砚赶紧跟着拐进去，巷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尽头有一点微弱的光。她顺着光往前走，却发现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掉着一枚银色的硬币。她弯腰捡起硬币，指尖触到硬币边缘的磨损痕迹，借着远处的灯光仔细一看，硬币正面竟刻着 “时序” 两个字，字体与母亲照片里大楼招牌上的 “时序” 一模一样。
林砚攥着硬币，站在小巷口，暮色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远处巷口残留的灰色风衣人影残影重叠。硬币边缘的磨损硌着掌心，带来轻微的痛感，却让她更加清醒。她反复摩挲着 “时序” 二字，突然想起李姐说的 “私人事故记录需公安或相关单位存档”—— 这个 “相关单位”，会不会就是外婆笔记本里隐晦提到的 “时序局”？
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铜制怀表，表壳竟比平时凉了许多，贴在掌心能清晰感觉到表芯里的金色粉末在轻微震动，像是在呼应硬币上的刻字。刚才追进小巷时，怀表表盘里的墨痕曾短暂浮现出 “西区 时序局旧址” 的模糊字样，虽然只有短短几秒，却让她确定：这枚硬币、母亲的照片、外婆的笔记本，还有那只怀表，都在指向同一个被刻意掩盖的存在 —— 时序局。
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吹得她的衣角轻轻颤动，手里的硬币突然反射出一道微光，正好落在怀表表盘上。表盘里的金色粉末被微光触动，再次轻微震动起来。林砚握紧硬币和怀表，心里渐渐有了决定：明天开店时，一定要格外留意每一位客人，尤其是拿来旧钟表维修的人，还要仔细检查店里收到的每一件旧物 —— 或许，下一个能解开谜团的线索，就藏在那些需要修复的钟表里，等着她去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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