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夜色,像一块浸透了浓墨的厚重绒布,严严实实地覆盖着华北平原边缘这个不起眼的小村落。风是静的,连平日里最爱聒噪的秋虫,似乎也在这深秋的寒露里噤了声。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犬吠,划破这凝固般的宁静,却又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傅水恒就坐在自家那间低矮的土坯房里。屋里没有点灯,并非为了省那点煤油,他只是习惯了在黑暗中独处,让思绪能像脱缰的野马,不受光影的束缚,驰骋于更广阔的时空。窗棂是用旧报纸糊的,年月久了,纸张泛黄发脆,边缘卷曲起来,漏进几缕清冷的月光,恰好照在炕头那一台老旧得掉了漆的“红星”牌收音机上。
这台收音机,算是他这个家里最值钱,也是唯一能与遥远世界产生联系的物件。它的旋钮已经有些松动,调台时常带着刺啦刺啦的杂音,像是一个苍老的灵魂在费力地喘息。但傅水恒珍爱它,胜过珍爱屋里任何一样东西。无数个漫漫长夜,他就是靠着这微弱的电波,聆听外面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家事国事天下事。
他今年已经七十有八了。岁月的犁铧在他古铜色的脸膛上刻满了深沟浅壑,每一道皱纹里,似乎都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他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的树皮,指节因常年劳作而有些变形,此刻正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调节着收音机的旋钮。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某个易碎的梦。
“……下面播送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 收音机里,传来女播音员清晰而略带激动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具有穿透力。杂音依然存在,像夏夜躁动的蝉鸣,试图干扰这重要的讯息。
傅水恒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前倾了倾,耳朵几乎要贴到那蒙着褐色网罩的扬声器上。他那双因年迈而有些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倏地亮了起来,像两颗被重新擦拭过的星星,闪烁着希冀与紧张交织的光芒。
“……我国自主研发的‘北斗’卫星导航系统,首批实验卫星,于今日凌晨成功发射升空,并准确进入预定轨道……”
“……这标志着,我国在尖端航天科技领域,取得了历史性的突破……打破了少数国家的技术垄断……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太空眼睛’……”
播音员的声音依旧字正腔圆,但那份努力克制的振奋,还是透过电波,清晰地传递了出来。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关于战略意义,关于未来应用,关于民族自豪……傅水恒似乎都听不清了。
他的耳朵里,反复回荡着那几个字:“成功发射……进入轨道……历史性突破……太空眼睛……”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干涩,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
猛地,一股巨大的、滚烫的热流,毫无预兆地从胸腔深处奔涌而上,瞬间冲垮了老人所有的镇定。那热流灼烧着他的喉咙,他的眼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那颗在漫长岁月里早已被磨砺得如同顽石般坚硬、甚至有些麻木的心脏,此刻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开始疯狂地、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咚!咚!咚!那声音如此剧烈,震得他耳膜发聩,仿佛要挣脱这副衰老躯壳的束缚。
他下意识地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想要捂住胸口,却最终只是无力地按在了冰凉的炕席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泪水,滚烫的、咸涩的泪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蜿蜒而下,一滴,两滴……最终汇成小溪,悄无声息地滴落在他那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棉袄前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哭了。没有声音,只有肩膀在无法抑制地轻微耸动。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又像一个骤然得到了无价珍宝的信徒。
没有人能理解,这一刻的喜讯,对于一个像他这样,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亲眼见证过这个民族最孱弱、最屈辱时刻的老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的思绪,猛地被拉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段他永远不愿主动回忆,却又无时无刻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烽火岁月。
那是1940年的冬天,太行山的冬天,冷得能冻裂石头。他所在的连队,奉命阻击一支日军的扫荡部队,为总部机关和乡亲们转移争取时间。战斗异常惨烈。敌人的炮弹像犁地一样,将山头反复梳理。枪声、爆炸声、呐喊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他记得,连里那个才十七岁的小战士,叫根生,江西娃子,眼睛大大的,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战斗间隙,根生蜷缩在战壕里,啃着冻得像石头一样的窝窝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曾对他说:“排长,你说,咱们啥时候能有自己的飞机,自己的大炮啊?要是有,小鬼子还敢这么欺负咱们吗?咱们也不用拿人命去填他们的钢铁了……”
傅水恒当时只是摸了摸根生的头,哑着嗓子说:“会有的,等打跑了鬼子,咱们什么都会有的。”
后来,敌人的又一次冲锋开始了。根生为了炸掉敌人的一个机枪火力点,抱着集束手榴弹冲了上去。他瘦小的身影在火光和硝烟中一闪,随即就被一声巨响吞没。傅水恒只找到他一只被炸烂的鞋,和半截染血的、写着“保家卫国”四个歪扭字的布条。
“咱们啥时候能有自己的飞机,自己的大炮啊?”
根生那带着稚气又充满渴望的问话,连同他那双清澈的、最终被战火湮灭的眼睛,成了傅水恒心中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他还记得,有一次护送一位从大城市来的工程师穿越封锁线。那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看着战士们手中五花八门的、“老掉牙”的武器装备,看着他们因为缺医少药,伤员只能咬着木棍忍受剧痛的情景,不禁红了眼眶,哽咽着说:“国家积弱,科技落后,就要挨打,就要用同胞的血肉之躯去抵挡敌人的坚船利炮啊!这是我们这代人的耻辱!”
“耻辱”二字,像烧的的烙铁,烫在了傅水恒的心上。
那时候,他们有什么?除了满腔的热血,不屈的意志,和一具具可以随时为国牺牲的血肉之躯,他们几乎一无所有。天上的飞机是敌人的,地上的坦克是敌人的,河里的炮艇也是敌人的。他们用小米加步枪,对抗着武装到牙齿的侵略者。每一次胜利,都浸透了无数烈士的鲜血。
“位卑未敢忘忧国……” 傅水恒的嘴唇哆嗦着,无声地吟诵出这句刻在他骨子里的诗。他,傅水恒,一个贫苦农民的儿子,一个曾经在太行山里打游击的小排长,一个如今在这小村庄里默默无闻的垂暮老人。他的身份,卑微如尘。他一生的足迹,或许从未走出过这华北平原。他没有显赫的功勋,没有耀眼的地位,战争结束后,他就像一滴水,融入了人民大众的海洋,回归了最平凡的劳作。
但是,他的心,从未局限于这小小的村落,这几十亩薄田。他的心,始终跟随着这个多灾多难 yet 顽强不屈的民族的脉搏,一起跳动。
“叮——”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脆响,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很轻,很快,像一滴水落入深潭,涟漪尚未荡开便已消失。傅水恒恍惚了一下,是幻觉吗?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了。那是伴随他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战火纷飞年代的系统,曾经发布任务、给予奖励时特有的提示音。它帮助他度过了最初最艰难的时期,教会了他许多超越那个时代的知识和技能,让他在残酷的战斗中多了一分活下去、并且带领更多战友活下去的可能。
但不知从何时起,这系统就很少出现了。尤其是在战争结束,国家进入和平建设年代后,它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逐渐隐退,最终沉寂无声。傅水恒有时甚至会怀疑,那一切是否只是自己年轻时的南柯一梦。
然而,刚才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叮”,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最终释然与告别的意味。它似乎是在为今夜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做一个无声的注脚,又像是在对他这个老迈的“宿主”,做最后一次致意。
傅水恒甩了甩头,没有去深究。他的全部心神,仍然被收音机里传来的喜讯牢牢占据。
“北斗……导航卫星……” 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陌生的词汇。他不太明白“导航卫星”具体是什么,但他听得懂“太空眼睛”,听得懂“打破垄断”,听得懂“历史性突破”。他知道,这是国家在“九天”之上,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这是不逊于当年爆炸原子弹、氢弹,发射人造卫星的伟大成就!
他想起了建国初期,那一穷二白、百废待兴的日子。他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勒紧裤腰带,啃着窝窝头,把省下来的每一分钱,投入到国家的建设中。他参加过挖河修渠,参加过垦荒种树,虽然做的都是最基层、最微不足道的工作,但他心里憋着一股劲,一股要让这个国家重新站立起来,不再受任何人欺侮的劲!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他又想起了范仲淹的这句话。这句古代士大夫的崇高理想,何尝不是千千万万如他一般的普通中国人心中的灯塔?他们或许说不出这样文绉绉的话语,但他们用行动在践行着。国家有难,他们挺身而出,抛头颅洒热血;国家建设,他们默默奉献,挥汗如雨。他们把个人的命运,紧紧地和国家的命运捆绑在一起。国家的苦难,是他们心头的阴云;国家的强盛,是他们脸上最荣光笑容的来源。
傅水恒摸索着,从炕上下来,颤巍巍地走到窗边。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一股清冽的、带着泥土气息的寒凉空气扑面而来,让他因激动而有些发烫的脸颊稍微冷却了一些。
窗外,月华如水,洒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枝桠上,在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影子。远山如黛,静静地卧在夜幕之下,轮廓模糊而雄浑。这个村庄,这片土地,此刻是如此的安宁、祥和。
但傅水恒知道,在这片安宁之下,是一个正在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蓬勃向上的中国。收音机里传来的,就是这变化中最强劲的脉搏之一。
他想到了根生,想到了那位工程师,想到了无数倒在黎明前的战友,想到了那些和他一样,在各自平凡岗位上,为了国家富强而默默耕耘、无声奉献的普通人。他们是工人,是农民,是教师,是医生,是科学家,是士兵……他们身份卑微,如同恒河沙数,但他们心中,都装着同一个梦想——家国强盛,民族复兴!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这八个字,早已融入了这个民族的血液,成为了某种文化基因。正是因为有这千千万万个“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匹夫,这个民族才能在一次次磨难中浴火重生,这个国家才能在一次次挑战中砥砺前行!
今晚的成功,不是凭空得来的。它是几代人前赴后继、呕心沥血的结果!这里面,有决策者的高瞻远瞩,有科学家的殚精竭虑,有工程师的精益求精,有无数普通劳动者的辛勤汗水……当然,也有他们这些老家伙,当年用生命和鲜血,为这个国家的独立和尊严,铺就的那最基础、也最惨烈的一块基石。
傅水恒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慰藉和解脱。根生们没有白白牺牲,他们当年的血,没有白流。他们用生命守护的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正在以一种他们当年无法想象的姿态,重新屹立于世界的东方!而且,必将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他回到炕边,却没有躺下。他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腰杆甚至比年轻时还要挺得直。目光透过窗纸的破洞,望向那无垠的、星光闪烁的夜空。他知道,在那肉眼无法企及的深邃太空之中,从此多了一颗、几颗属于中国的星辰。它们无声地运行着,如同一个个忠诚的哨兵,守护着这片古老而新生的土地。
夜,更深了。
村子里的狗不再叫了,连风声也彻底停歇。世界仿佛彻底沉睡过去。
但傅水恒知道,他没有睡,这片土地上,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和他一样,因为这个消息而心潮澎湃,无法入眠。他们的心,和那太空中的“中国星”一起跳动。
他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脑海中,过往的烽火硝烟与眼前静谧的乡村夜景交织叠印;耳畔,仿佛又响起了根生稚嫩的询问,响起了战友们冲锋的呐喊,响起了建设工地上嘹亮的号子……最终,这一切都化为收音机里那清晰而振奋的声音:“……成功发射……历史性突破……”
泪水早已干涸,但胸腔里那股激荡的热流,却久久不曾平息。那是一种掺杂着悲壮、自豪、欣慰、期盼的复杂情感,几乎要将他这具衰老的躯体撑破。
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般的亮光。黑夜正在退去,黎明即将来临。
傅水恒依然了无睡意。他知道,他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但这个不眠之夜,是他近八十载人生中,最幸福、最踏实、最充满希望的一个夜晚。
因为,他亲眼见证,并且正在见证,一个他为之奋斗、为之牵挂的梦想,正在一步步照进现实。
家国同梦,星耀九天。
这漫长的一夜,对于历史长河而言,不过一瞬;但对于一个心系家国的老人来说,却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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