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将他安置在IcU病床上,呼吸机的气流声均匀起伏,却掩不住监护仪屏幕上时高时低的心率曲线——虽已调至静音,绿色数值仍在每一次呼吸的闷响里微微颤动。见他胸口起伏微弱如风中残烛,且眼神里满是惊惶,护士俯身对身旁的同事轻声说:“他情绪应激太严重,这样没法配合后续问询,我给他打支低剂量镇定剂,控制在不影响意识的范围。”说完迅速从急救车取出针管,抽取淡黄色药液,轻轻掀起他的衣袖,将针头刺入手背静脉。
药液推注过半,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睫毛在眼睑上颤了颤,像濒死的蝶翼般扑扇着,终于缓缓睁开眼。视线起初是一片模糊的白,像沉在浓雾里,几秒后才勉强聚焦在天花板的输液架上,眼神涣散得抓不住任何焦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细碎的气音,像被砂纸磨过的旧风箱,每一次开合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蹙紧眉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时,监护仪屏幕上的心率数值从102缓慢降至88,原本抖得厉害的绿色曲线渐渐平顺,红色预警灯无声熄灭,只剩微弱的绿色灯光在昏暗里闪烁,无声宣告镇定剂开始起效。
当护士靠近检查监护仪时,他虽仍浑身绷紧,双手却没再像之前那样往身后剧烈缩躲,只是下意识地蜷了蜷指尖,手腕在约束带里轻颤了两下,指节撞在床沿的声响也轻了许多。没挣扎两下,就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咳得浑身发颤的幅度明显减小,嘴角溢出一丝淡粉色的血沫。眼里依旧蓄满惊恐,瞳孔却没再缩成针尖,喉咙里的“嗬嗬”呜咽也弱了些。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风吹得“吱呀”响了一声,他猛地转头,浑身抖动的频率慢了下来——监护仪的心率数值仅小幅跳至95,很快又回落至85,绿色曲线像被拉平的弦,静音状态下,这份“平静”反而透着压抑。直到护士放轻动作,指尖避开他的伤口,轻声说“没事了,安全了”,他的挣扎彻底放缓,只是仍止不住地喘息,眼神依旧涣散,像惊弓之鸟般死死盯着病房门,胸口的起伏跟着监护仪曲线慢慢平稳。
门被推开时,轻软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他警惕地抬头,神思有些发愣——刚抬起半寸,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按回枕头上,眼前发黑,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走进来的女人穿着米白色连衣裙,银灰色头发齐肩披着,手里拎着个帆布包,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看着像来探病的邻居,和前几天那个在地下室冷硬指挥的身影判若两人。是那天救他的人。他刚松了口气,口袋里的微型信号器突然“嗡”地振了一下,他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瞬间僵住。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砚禾已经俯身,指尖精准地从他口袋里夹出那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信号器,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捏,“咔”的一声轻响,信号器瞬间被捏成齑粉,细屑从她指缝间落下。他看着这一幕,紧绷的肩膀慢慢垮下,眼里的惊恐褪去大半,情绪渐渐松弛下来。监护仪屏幕上的心率数值从92缓缓降至80,绿色曲线彻底平稳,连细微的波动都消失了,静音状态下,这份平稳终于透出真正的放松——没有了信号器的追踪,林灿的人再也不会循着痕迹找来。
“醒了?”她的声音柔和,带着点温度,不像通讯器里的机械音。走到床边时,帆布包轻放在床头柜上,拉链“咔啦”一声轻响,她拿出个保温杯,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医生说你得多喝水,稀释胸腔积液。”
他没接水杯,喉结又滚了滚,手悄悄从口袋边收回,指尖因脱力和放松而轻轻垂下,刚被信号器震动引发的紧绷感彻底消散。没说几句话,他就忍不住侧过脸咳起来,咳得肩膀耸动的幅度小了许多,静音状态下,只有屏幕上的细微变化,暗示着他仍在承受身体不适,却再无外界威胁带来的应激反应。
女人见他没动,收回递水的手,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语气平静地追问:“说说吧,你是谁?”
他呼吸顿了顿,胸口的钝痛没再引发剧烈反应,只是缓慢弓了弓背,缓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歌……不,我叫张欣。那会儿在道上混,别人都叫我‘歌者’。”
张欣的目光飘向窗外,人工光源惨白得刺眼,恍惚间竟与老磨坊地下室那片昏黄重叠……记忆像被搅动的沉沙,在脑海里翻滚起来。没说两句,他又被一阵剧痛攫住,按住胸口大口喘气的动作慢了许多,指缝间渗出汗珠的速度也缓了些。“我……”他顿了顿,声音更哑了,“我和一个机器人有关,就是道上人说的铁手。”
“谁抓的你?这与你的机器人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张欣摇头,刚摇到一半就停住,大概是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没再引发剧烈颤抖。“但抓我的是林灿的人。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手里有铁手的,我都躲……嗯……了好几年了,还是被他找到了……就把我绑到那个地下实验室,逼着我交出技术。可我哪懂这些?我就是个大老粗,技术上的事一窍不通。”他苦笑一声,笑容里带着血腥味,“被逼得没办法,我就用我弟以前告诉我的方法激活了感应信号,想着把机器人找回来或许能有转机……没想到他们顺着信号摸到了它的藏身处,直接把它“捉”了回来,照着机器人扫描、仿样子,造了复制体。”
女人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瞳孔里仿佛有数据流无声闪过。病房里只有呼吸机的气流声和他偶尔的轻咳,再无其他杂音。
“他们把铁手抓回来那天,我就知道糟了……”张欣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没了之前的颤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被子,没说几句又开始咳嗽,这次咳得更凶,护士赶紧过来给他调整氧流量。“那方法是我弟弟教我的,说万一找机器人就用这法子,哪想到反倒害了它……”他闭了闭眼,睫毛上沾了点湿意,“铁手直到前两天才突然挣脱跑了……”
“它逃出去了?”
“逃了,但我知道它没了。”张欣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呼吸越来越微弱,却始终平稳。“它跑之后有天给我发了信号,你知道他是我的契约机器人,我能感知到的……它肯定没了。”话音未落,他突然浑身一颤,眼睛半睁着,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静音状态下,病房里只剩他微弱的气息声。
病房静了几秒,女人突然开口:“铁手怎么来的,你弟弟又是谁?”
张欣的呼吸猛地一滞,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疼得弯了下肩膀,动作缓慢得像被按下慢放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我堂弟张清健给我的……有一天他送给我一个金属箱子,说‘哥,这个能护着你……”
他顿了顿,指尖在被子上虚虚比划着,“我改了它的右手,加了利爪……叫‘铁手’……张清健骂我瞎改……可他不知道,能打的才活得下去……”
张清健现在哪里呢?
喉结滚了滚,他看着女人,眼神突然清明了一瞬,像是回光返照:“他出事了……他死了……砰……爆炸”说完这句话,他的头彻底歪向一边,眼睛慢慢闭上。监护仪的心率数值开始缓慢下降,从80落到70,再落到50,绿色曲线渐渐拉成一条直线,静音状态下,没有任何警报声,只靠屏幕上的线条,无声宣告着生命的终结。
砚禾转身走出病房,给林疏白发了一条信息:“先生,他没有谎话。现场查获的证据链也帮我们解决了停滞的疑点!
她的指尖在光屏上划过张清健的名字,“隐的够深,四年多前对明盛生物基因研究院爆炸案全面筛查过几遍,都把你排除了,你可真是厉害。”
林疏白看到同步的全息影像收到砚禾的短信时,他正坐在车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他目光落在前方一栋高楼的某个方向——那里曾住着刘巧梅,她的母亲,与他相依为命的人。
他的意识陷入回忆里,母亲的脸像浸在晨雾里的江南水影,鹅蛋轮廓温润无锋,皮肤白里透粉,像宣纸染了浅胭脂。柳叶眉淡扫眼尾,杏眼是浅棕琥珀,笑时弯成水巷拱桥,眼底漾着柔光。小巧的鼻型线条柔和,唇是淡粉樱桃状,嘴角总带浅笑意,鬓边碎发随微风轻动,一身水汽般的温婉。
自己高挺的鼻梁,原是承了她挺直的基底,只是他的线条更锐,她的更柔;他紧抿的薄唇,唇形与她的樱桃唇如出一辙,不过他的唇线冷硬如刀,她的却带着天然的暖软晕染;就连额前碎发飘动的姿态都相似,只是他的碎发添了凛冽,她的则裹着水乡的温润。妈妈,我记得你的话,不要忘了恩人。更不会对不起他们。
从阿玉阿姨康脉达生命科技服务有限公司偷来的技术,被他父亲用在何处一直藏得很深,不过现在已追回两家不同法人的涉事公司(那是他偷技术的第三方的实体单位);再叠加妈妈刘巧梅之前追回的“维康”,目前已经清算回三家公司了。
眼下市面上的假铁手也该收拾了:那些只是外形相似的还好说,更关键的是那三个复刻体,与t一734 不仅外形一模一样,连基因序列都被破译盗用,相当危险。
他闭了闭眼,在心里默默轻唤:晓晓,你们在哪里?我怎么才能找到你?放心,他们从你们手里夺走的一切,我都会让他们——加倍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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