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过上了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废人生活。
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就有山珍海味等着他临幸，吃饱了就去院子里跟他的麻雀朋友“翠花”聊聊天、谈谈心，再不然就是去偏厅把他那间堪比“古代玩具城”的屋子给祸害得一片狼藉。
日子过得平静且堕落。
而顾晏则过上了一种比以前还要忙碌一百倍的……“丧偶式”生活。
他白天要在朝堂上跟一群老狐狸斗智斗勇，下了朝还要回到王府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晚上好不容易有点私人时间了，还要去隔壁给他那个正在闹别扭、难伺候的“小祖宗”洗脚、按摩，顺便接受对方单方面的冷暴力。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外要打拼事业、回到家还要貌美如花……啊不，还要哄老婆的……苦逼男人。
但他乐在其中。
……
靖王最近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架空了。
以前他虽然也把府里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顾晏处理，但至少一些重要的人事任免和大额的财政支出，还是要经过他这个正牌王爷的点头同意。
可现在……
他发现自己好像连“点头”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天，他那个不成器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舅又托人给他送礼来了，想在王府里谋个清闲、钱多、油水足的差事。
搁在以前，这也就是靖王一句话的事儿。
于是靖王大笔一挥，就想把他那个草包表侄子给安排到王府的账房里去。
结果他把手令递给王府大总管的时候，那个跟了他二十多年、向来对他忠心耿耿的老总管，第一次露出了一副便秘了十天的为难表情。
“……王爷……”老总管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个……恐怕不合规矩……”
靖王的脸当场就沉了下来。
“本王在自己的府里安排个人，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王爷，您有所不知。”老总管把腰弯得更低了，“……顾先生他半个月前刚立了新规矩。”
“说是为了杜绝贪腐、防止徇私舞弊。”
“以后王府上下所有三品以上管事的人事任免，都必须先经过他的……审核。”
“审核通过了，才能盖您的王爷大印。”
靖王：“……”
他的脸黑得像锅底，手死死地攥着那张已经成了一纸空文的“手令”，指节都发白了。
他感觉自己的王爷尊严，被那个姓顾的给按在地上反复地摩擦！
然而他还不能发作。
因为就在他想发火的时候，那个让他又爱、又恨、又忌惮、又无可奈何的男人，跟个鬼似的悄无声息地就走了进来。
顾晏的手里还拿着一份刚从前线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捷报。
“王爷，”他对着靖王微微躬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让人看不出喜怒的表情，“恭喜王爷。”
靖王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阴不阳的冷哼。
“何喜之有啊？”
顾晏像是完全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怨气一样，自顾自地将手里的捷报呈了上去。
“刚收到消息。”
“太子安插在西北大营的最后一个心腹张将军，被咱们的人抓到他私吞军饷的证据了。”
“人已经就地正法。”
“他手底下那三万兵马，如今已尽数归咱们掌控。”
“陛下龙颜大悦，刚刚下旨又将江南的三个州划为了您的封地。”
靖王：“……”
他被这块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给砸得有点晕。
心里那点因为“人事权”被架空而升起的怒火，瞬间就被这泼天的功劳给浇熄了大半。
他还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晏用一只手把他往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上推，再用另一只手一点一点地把他这个靖王府正牌主人应有的权势给剥夺、架空，最终变成一个有名无实的……吉祥物。
他就像一剂最美味也最致命的毒药。
让他一边享受着权势滔天带来的快感，一边又清醒地感受着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沦为对方的……傀儡。
这种充满了矛盾和痛苦的、又爱又恨的无奈感觉，快要把靖王这个能力平平的普通封建社会王爷给逼疯了。
……
而王府里的下人们则是最先感受到这种“权力转移”的群体。
他们现在私底下已经不再叫顾晏“顾先生”了。
他们都叫他——“顾王爷”。
还是能当家做主的那种。
以前府里出了什么事，他们是第一时间去找王爷。
现在他们是第一时间去找顾先生的书房。
以前王爷的命令是圣旨。
现在王爷的命令是……建议。
——还得是顾先生点头同意了的建议。
整个靖王府上至管家护卫、下至烧火丫鬟，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们靖王府早就悄悄地改姓“顾”了。
而他们那个还被蒙在鼓里的、可怜的正牌王爷，已经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只需要每天负责出席一下重要场合、充当一下门面就行的……
尊贵的，活体……
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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