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饭在锅里焖着呢,趁这空当再干会儿。”
秦淮茹彻底服了,这丫头真是钻钱眼里了:“记得经常去看看锅,别烧干了……”
“知道啦知道啦。”京茹头也不抬地应着。
晚饭后两人继续赶工,正好槐花回来,秦淮茹把她也叫来帮忙。
槐花和京茹负责裁剪,秦淮茹专心地踩着缝纫机。
直到晚上十一点,秦淮茹才赶完这条裙子,眼睛酸涩得厉害。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对京茹说:“撑不住了,我得去睡。今天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好,我正好回去睡。”京茹利落地应道。
她确实累坏了,从早忙到晚,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秦淮茹打了个哈欠,洗漱完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吃过早饭,带着前一天做好的三条裙子出了门。
她先去了轧钢厂的厂部,费了些口舌才把裙子送出去,临走前还拜托她们帮着宣传。
随后她匆匆赶到车间,差点迟到。
下班后,她骑着自行车往家赶。
路过胡同口时,她习惯性地看了看棚子底下——今天还是没人。
她心里疑惑:难道这个点被取消了?
到家时,京茹还在里屋忙着。
秦淮茹赶紧接手,两人一起忙到十点多。
为了挣钱,她们都拼了。
五月底的这天,她们终于熬不住了。
秦淮茹做完最后一条裙子,京茹问她:“姐,这个月我们做了多少条?”
秦淮茹愣了一会儿,答道:“快五十条了……”
京茹眼睛一亮:“五十条就是一百块,咱们分钱吧!”
“分,吃完饭就分。你去把外头的鱼收拾了,今晚吃顿好的。”
秦淮茹下班时特意买了鱼,就想着完工庆祝。
可她的心情并不轻松。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黑眼圈浓重,眼里布满血丝……
这还是她吗?
为了五十块钱,她熬了一个月的夜,白天干活,晚上赶工,一天没早睡过。
来钱太慢了,正道太难走了。
越想越委屈,秦淮茹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否则迟早累垮。
她恍惚地走到屋外,用凉水洗了把脸,默默思索起来……
饭桌上,槐花和京茹吃得满头大汗,秦淮茹也热得难受。
鱼汤鲜美,她喝了一大口,额头不停冒汗。
她拿手帕擦了擦,又找来蒲扇扇风,顺便也给旁边两人扇了两下。
“太热了,受不了……”京茹嚷着,干脆起身把房门推开。
秦淮茹皱起眉:“开门干什么?怕别人不知道咱家吃肉?苍蝇蚊子全进来了。”
天色燥热,院里乘凉的人不少,光二大爷一家就热热闹闹的。被人盯着看,她总觉得不自在。
“热死了……姐,你倒是买台风扇啊……”京茹用手扇着风,浑身黏糊糊的。
“说得轻巧,你出钱啊?一台风扇少说七八十块,还得要票。咱做裙子赚一个月,都未必够。”
提起这个,秦淮茹就泄气。忙活一整个月,工资加上做裙子的钱,才刚够买台风扇——想想都可笑。
收拾完碗筷,秦淮茹关上门,拿出账本和钱包。
京茹早就等不及了,也顾不上热,赶紧凑过来。
秦淮茹瞥她一眼,“这个月一共做了四十六条裙子。四十条是两块工钱,六条三块,总共九十八块。一人一半,四十九。你急什么?”
她捏着钱,却不急着分。“京茹,这做裙子的活儿,我不想干了。”
“什么?不干了?”京茹惊呼,“四十九块不少了啊!你厂里工资才二十七块五呢!”
她真急了。这才第一个月,往后天越来越热,生意肯定更好。她想不通姐姐怎么突然说不干。
槐花坐在旁边摇蒲扇,好奇地看着两人。听妈妈说不做了,她心里一喜——这一个月,她没少被拉去帮忙。
“你急什么?”秦淮茹没好气,“我退出,你自个儿做。赚的钱都归你。”
“我自己做?”京茹愣了愣。这事她不是没想过。
“对,你自己做。于海棠不是回去了吗?你把我缝纫机搬过去,流程你都熟。”秦淮茹叹了口气,“我太累了,这活儿就给你吧。”
她心里也不是滋味。本来还想把这生意做大,没想到自己先撑不住了。也怪她想起一出是一出,没个计划。忙一个月挣五十块,还不如闲着。再说天越来越热,她实在不想干了。
京茹猜不到姐姐的心思,自己心里盘算起来:这一个月,她跟姐姐做了四十多条裙子,大部分是她做的。要是自己单干,一个月最少能做三十多条,那就是六十多块钱……想着想着,她兴奋起来。
“姐,你要真不想干,那我就自己干了。”京茹心里窃喜,“姐,你对我真好,不光把赚钱的活儿让给我,连缝纫机都白给我用……”
秦淮茹眼睛一瞪:“呸!谁说白给你用?亲姐妹明算账。用我的缝纫机,一个月给我六块钱使用费。”
“六块?”京茹惊呆了,“不行不行,这也太贵了!姐,你可是我亲姐啊……”
“别来这套,亲姐也不行。”
秦淮茹并非在乎这点钱,只是白给京茹用,她可不情愿。
京茹这丫头没良心,不能对她太好,可秦淮茹转念一想,自己对她也算仁至义尽,几乎掏心掏肺……
京茹凑到秦淮茹跟前,又撒起娇来:“姐~六块太多了,两块行不行?一个月两块嘛!”
秦淮茹不耐烦地推开了她,自己又不是男人,跟她撒娇有什么用?
她从钱包里数出四十九块钱,捏在手里问京茹:“我的缝纫机,你要用吗?”
见没有商量余地,京茹只好咬牙答应:“要。姐,你心也太狠了。”
“呸!”秦淮茹白了她一眼,抽回六块钱,把剩下的四十三块递给京茹。
京茹忍着心疼接过来,数了数,正好四十三块。
她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转身往外走。
“哎,缝纫机什么时候搬?”秦淮茹看她要走,连忙问。
“待会儿,我待会儿就来搬。”
京茹走后,秦淮茹把钱包里的钱全拿出来,打算仔细数数自己手头一共有多少。
“一块,两块……”
这个月做裙子挣了四十九,缝纫机租费六块,上个月工资还剩二十二块五,加上之前攒的,现在总共有:九十一块四毛二分。
唉,还没到一百,挣钱真不容易。
“妈……”槐花见秦淮茹在数钱,凑了过来。
“干嘛?”秦淮茹抬头看她。
“妈,槐花也忙了一个月,你别忘了槐花呀。”槐花抱着她,睁着大眼睛说道。
“噗,小财迷……”
秦淮茹笑着抽出一块钱递过去:“给,还好意思说,整天偷懒。”
“嘿嘿。”槐花赶紧接过钱,兴奋地跑进里屋。
“吱嘎——”
门被推开,京茹和傻柱走了进来。
秦淮茹一挑眉,连忙把钱收好。
“姐,我和傻柱来搬缝纫机。”
秦淮茹起身走进里屋,还得收拾一下,缝纫机上堆了不少东西。
这一个月在里屋做衣服,缝纫机周围挺乱,她把碎布扫进麻袋,忙活一阵总算清理干净。
“行了,你俩搬走吧。”
京茹犹豫了一下,说:“姐,那我们搬走了。”
她和傻柱抬着缝纫机,一步步挪了出去。
搬完缝纫机,两人又回来一趟,把做好的裙子和剩下的布料都拿走了。
里屋一下子空了许多,秦淮茹看着,也松了口气——今晚可以早点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淮茹就醒了。昨晚睡得早,一夜好眠。
洗漱吃饭后,她骑着自行车上班去了。
来到车间稍作歇息,她便继续投入工作,依然是车零件,心情却格外舒畅——今天是发放工资的日子。
下午,秦淮茹早早来到会计室,排在队伍前列,静待领取工资。
“哟,都成挣大钱的人了,还在意这点工资呀?”
身后传来孙丽酸溜溜的声音,秦淮茹懒得理会。这一个月来,她做裙子的事在厂里小范围传开,孙丽分明是眼红。
自然,秦淮茹不会承认——裙子都是妹妹做的,与她何干?
“下一个,秦淮茹……三十一块五,签个字。”
接过工资,她心中颇为满意,提笔签下名字。
“咦?她怎么领三十一块五?”
“工龄不够,是顶替的吧?”
“听说厂里女同志穿的连衣裙都是她做的,挣了不少钱……”
“就她?”
…………
听着身后的议论,秦淮茹无奈一笑。近来她竟成了厂里的“名人”,尽管大多不是好话……
堵不住别人的嘴,随他们说去吧。她把钱揣进兜里,转身离开。
今天发的工资加上之前的积蓄,存款终于突破一百元——想想竟有些心酸。
因发工资提早下班几小时,秦淮茹蹬上自行车往家赶。
今天不必急着回去做裙子,她骑得不紧不慢。
晃晃悠悠到胡同口,她习惯性朝那边瞥了一眼——今天竟有人在。
停好自行车走近,“大姐,总算遇见您了。”
闻声回头,大姐先是一愣,随即展颜笑道:“妹子,是你呀,好些日子没见了。”
“大姐,我天天来,之前怎么都没见着您?”秦淮茹不解。
“天天来?”
大姐想了想,“妹子,我们下午五点就收摊,你是不是五点之后才来?”
秦淮茹恍然大悟,哭笑不得——若不是今天提前下班,她还蒙在鼓里呢。
“噗,哈哈,你看你……”
见她的反应,大姐便知猜中了。
懊恼片刻,秦淮茹四下张望,“大姐,韩春明呢?不会不干了吧?”
“没呢,春明收东西去了,一会儿就回。要不你等等他?”大姐笑眯眯道。
“行,麻烦您了,您先忙。”
今日无事,秦淮茹决定等等。
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她索性坐到板车上——正是韩春明常躺的那辆。
大姐忙完手里的活,乐呵呵走来,见秦淮茹坐在那儿,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妹子,你是不是相中春明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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