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 110年，石阶列岛。
海水是铁锈和胆汁的混合物。
戴蒙·坦格利安亲王用【黑暗姐妹】的剑柄抹去溅到脸颊上的温热液体，那双淡紫色的眼眸里，燃烧着纯粹的、属于龙的狂热。他的坐骑，“血色巨龙”科拉克休，刚刚用一口烈焰将一艘来自泰洛西的战船变成了漂浮的火炬。船上雇佣兵们的惨叫声，是他耳中最悦耳的战歌。
“再来！”他拍了拍巨龙粗糙的脖颈，声音沙哑而兴奋，“让这些卖屁股的杂种尝尝坦格利安的怒火！”
科拉克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龙翼掀起滚烫的气浪，带着它的骑士，如一道血色的流星，再次扑向下方混乱的海战。
海面上，数百艘船只纠缠在一起。瓦列利安家族那饰有银色海马的深绿色战旗，与三女儿王国那丑陋的三头联盟旗帜，在混杂着硝烟与海雾的空气中疯狂撕扯。这是蝇王之争，一场为了几块光秃秃的破烂礁石而流尽鲜血的战争。
然而，此刻，整个已知世界的目光都聚焦于此。从君临的红堡到潘托斯的总督宫殿，从布拉佛斯的秘室到多恩的流水花园，所有的权贵、商人和阴谋家，都在紧张地注视着这场混战。他们计算着“海蛇”的损失，评估着戴蒙亲王的疯狂，猜测着三女儿王国还能支撑多久。
在他们眼中，这片狭窄的海域，就是世界的中心。
他们无人知晓，也无人关心，在那片被永恒灰幕笼罩的、地图上的禁忌空白之地，一头真正的巨兽，正缓缓睁开它冰冷的、漠然的金色眼眸。
晨曦帝国，瓦雷利亚主岛，第七层【天穹神殿】。
巨大的落地水晶窗外，是世界树撑起的、永不陷落的翡翠色苍穹。窗内，议事大厅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板上，倒映着一幅巨大的、闪烁着微光的厄斯索斯大陆全息地图。
沐青赤裸着上身，巨大的身躯靠在帝王宝座上，与其说是在处理政务，不如说是在享受难得的午后小憩。他那古铜色的皮肤上，旧日的伤疤在柔和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蛮荒的威严。他手里没有权杖，只有一串由伊莉雅公主亲手烤制的、撒满了奇异香料的烤肉串。
“嗯……豚豚的手艺又进步了。”他满足地咀嚼着，含糊不清地对身旁的丹妮莉丝说道，“这味道，绝了。等以后咱们统一全球了，我就让她当食神，谁敢说不好吃，我就拿斧子跟他讲道理。”
丹妮莉丝一身洁白的长裙，赤着双足，正优雅地为一盆来自世界树的新生花朵修剪枝叶。听到丈夫这番不着调的话，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满是宠溺。
“就知道吃。”她嗔怪道，“塞拉斯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沐青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看向大厅阴影中那个如同雕塑般静立的身影。
“哦，老塞啊。说吧，是不是三女儿王国那帮白痴又在咱们的贸易航线上搞小动作了？还是瓦兰提斯那帮自以为是的‘长女’又在背后捅刀子？”
塞拉斯从阴影中走出，他那张普通到让人记不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微微躬身，声音平稳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湖。
“陛下，皇后陛下。根据【暗影】从石阶列岛传回的最新情报，戴蒙·坦格利安亲王与科利斯·瓦列利安的联军，已于三日前，在‘血石岛’与三女儿王国主力舰队爆发决战。”
他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是陈述事实。
“此战，三女儿王国投入了其九成以上的海军力量，包括里斯的‘爱神舰队’、密尔的‘真理之锤’以及泰洛西最大规模的佣兵舰队‘风暴之鸦’。同时，为支付高昂的军费，铁金库的代表也已进驻泰洛西，接管了其部分财政。”
沐青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了。他缓缓坐直身体，那巨大的身躯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丹妮莉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美丽的眉头微微蹙起。她对维斯特洛的战争并不陌生，但当“戴蒙”这个名字从一个冰冷的情报官口中说出时，依旧让她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那是她的侄子，一个她只在二十多年前的君临见过几面的、桀骜不驯的少年。
“他们……战况如何？”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
塞拉斯的目光没有丝毫偏移，依旧注视着沐青。
“很惨烈。科拉克休的龙焰是无解的。三女儿王国的舰队损失惨重，但瓦列利安的船队也付出了巨大代价。目前双方仍在缠斗，胜负未分。但最关键的情报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为了支援西部战线，瓦兰提斯，作为三女儿王国最大的幕后支持者，已于半月前，秘密将其最精锐的两个‘虎党’军团，以及超过半数的城防舰队，以‘商船护卫’的名义，调往了泰洛西。”
“此刻，瓦兰提斯的东部边境，兵力空虚，防备松懈，如同一个脱光了衣服、毫无防备的处女。”
大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沐青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巨大的手掌缓缓握紧，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
他缓缓地、缓缓地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容里带着一丝恶劣的痞气和压抑不住的兴奋。
“咕啦啦啦啦啦！”
他发出了那标志性的、如同雷鸣般的豪迈大笑，笑声震得整个神殿都在嗡嗡作响。
“五年！整整五年！朕的军团，朕的舰队，朕的将军们，磨了五年的刀，都快磨成绣花针了！”
他猛地从王座上站起，那两米六的身高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塞拉斯完全笼罩。
“朕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名正言顺的、不会引起布拉佛斯那帮放高利贷的警惕、又能一锤定音的机会！”
他大步走到那幅巨大的全息地图前，巨大的手掌在空中一挥，地图瞬间放大，将瓦兰提斯那庞大的城邦轮廓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戴蒙……韦赛里斯那个蠢弟弟，这次倒是干了件好事。他用他的龙和海蛇的舰队，为我们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他为我们创造了一张完美的、用鲜血和火焰织就的隐身符！”
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让在场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威严。
“他们以为他们在争夺世界的中心？不，他们只是在为真正的主角暖场而已！”
丹妮莉丝走到他的身边，看着地图上那座熟悉的、以“瓦雷利亚长女”自居的古老城邦，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十年的和平发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帝国的力量已经膨胀到了何种地步。而瓦兰提斯，这座依然坚守着奴隶制度、并对晨曦帝国充满敌意的“邻居”，始终是悬在帝国东部的一柄利剑。
“你的意思是……”
“没错。”沐青转过身，巨大的手掌轻轻抚上妻子的脸颊，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宠溺与不容置疑的宣告，“朕，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五年。”
“传朕的命令！”他猛然转身，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整个神殿。
“在【东境之盾】召开最高军事会议！通知黑曜、卡萨斯、莉娅、凡德尔，以及所有军团长，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告诉他们！”沐青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战争，开始了！”
“朕要让那自诩的‘长女’，在三日之内，向她的真正主人低下高傲的头颅！”
【东境之盾】，警戒岛要塞。
这座耗时五年建成的海上堡垒，如同一头匍匐在烟海边缘的黑色巨兽。它的城墙由掺杂了“精灵钢”的火山岩浇筑而成，光滑而坚固，足以抵御任何凡人国度的攻城器械。
此刻，要塞最大的战争议事厅内，肃杀之气弥漫。
巨大的圆形黑曜石桌旁，坐着晨曦帝国最顶尖的军事将领。他们每一个人，都足以让厄斯索斯大陆的任何一个君王为之颤抖。
第一远征军团【不朽者】军团长，黑曜。他身着一套简易的黑色劲装，沉默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块万古不化的玄冰。五年的时间，让他身上的气息更加内敛，那双眼睛却如同鹰隼般锐利。
第二远征军团【解放者】军团长，卡萨斯。这位昔日的角斗士之王，如今已是白发苍苍，但那如铁塔般的身躯依旧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脸上的伤疤更深了，眼神中的复仇火焰却从未熄灭，只是被二十年的等待，磨砺得更加深沉而致命。
第三远征军团【风行者】军团长，莉娅。她依旧是一身灰黑色的游侠皮甲，身形精悍。二十年的敌后渗透与战斗，让她原本清冷的脸庞更添了几分风霜，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平静得如同深渊，仿佛能看透一切伪装。
第四远征军团【潮汐之怒】军团长，凡德尔。这位帝国的海军统帅，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金色的头发中夹杂着海盐留下的银丝。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弯刀上，眼神锐利如海鹰，仿佛能看穿最浓重的海雾。
他们身后，还站着利安、索林、伊文等新生代的将领。他们是帝国十年和平中成长起来的雄狮，眼中充满了对战争的渴望与对皇帝的狂热崇拜。
当沐青与丹妮莉丝的身影出现在议事厅门口时，所有人，包括卡萨斯这位桀骜不驯的凶兽，都在同一时间起身，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在自己的左胸之上。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陛下！”
整齐划一的动作，带着金属碰撞般的质感，声音汇成一股洪流，足以撼动山峦。
沐青没有废话，他大步走到主位，丹妮莉丝则安静地坐在他身旁。
“都坐。”
他挥了挥手，巨大的全息地图在圆桌中央亮起，精准地锁定了瓦兰提斯及其周边的海域。
“塞拉斯的情报，想必你们都已经看过了。”沐青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石阶列岛打成了一锅粥，全世界的苍蝇都被那里的血腥味吸引过去了。而我们的‘大女儿’，瓦兰提斯，把家里最壮的几个儿子都派出去打架了。”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
“现在，家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和一座看似坚固、实则内里早已被蛀空了的木头房子。我想问问你们，当一头饥饿了五年的狮子，看到这样一只肥羊时，它应该怎么做？”
卡萨斯第一个发出了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笑声。他粗大的手指摩挲着桌面上瓦兰提斯的影像，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陛下，撕碎它！用最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将它的喉咙撕开，把它的内脏掏出来，用它的骨头，为我们死去的兄弟们，建一座纪念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旧世界奴隶主最刻骨的仇恨。
莉娅则更为冷静，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几道无形的线。
“陛下，瓦兰提斯城依罗恩河而建，所有进出城的通道都依赖于长桥。只要【风行者】能在第一时间控制住所有桥梁，它就是一座水上监狱。我的游侠们，已经为这一天，演练了上百次。”她的声音清冷而自信。
凡德尔的目光则聚焦在罗恩河的入海口。
“陛下，瓦兰提斯舰队主力已西调。留守的舰队不足为惧。【潮汐之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半日之内，彻底封锁罗恩河口，让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黑曜身上。这位帝国的【不朽者】军团长，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他只是缓缓抬起头，看向沐青，用最简洁、也最有力的话语，宣告了他的意志。
“【不朽者】，随时可以出发。请陛下下令。”
沐青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股压抑了五年、即将喷薄而出的滔天战意。
“很好。”
他站起身，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峰，压得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朕，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五年。朕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现在，朕宣布作战计划。”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点下，声音斩钉截铁。
“第一步：战略欺骗。卡萨斯，你即刻返回自由海岸，率领第二【解放者】军团，以及第四、第六守备军团，共计十五万大军，以‘秋季联合演习’为名，沿着塞尔霍罗河的北岸，向东构建一道隔绝多斯拉克草海的钢铁防线。动静要大，声势要足，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帝国的目光，在东边。”
卡萨斯咧嘴一笑，露出一个残忍的表情：“遵命，陛下。我会让那些骑马的野人，吓得连自己的影子都不敢看。”
“第二步：幽灵舰队。凡德尔，朕给你三天时间。朕要第一、第三、第四、第五，四大远征军团，共计八万最精锐的战士，以及他们所有的装备，悄无声息地登上你的舰队。然后，你们将借助瓦雷利亚的永恒海雾，如同一支真正的幽灵，沿着大陆南岸，直扑瓦兰提斯。在抵达预定海域前，朕不允许任何一艘船，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亮起一盏多余的灯火！”
凡德尔站起身，海鹰般的眼中充满了自信：“陛下放心，大海，会为我们保守秘密。”
“第三步：黎明之击。抵达之后，不必试探，不必劝降。朕要的，是雷霆一击！”
沐青的眼神变得无比骇人。
“丹妮莉丝，你和凯多、银光，将是第一波攻击。朕要让瓦兰提斯的所有人，在黎明的第一缕光线下，看到他们的天空中，盘旋着两头来自神话的死神！”
丹妮莉丝轻轻颔首，神情庄重而肃穆。这是审判，而非征服。
“黑曜，你的【不朽者】，将是攻城的尖刀。朕已经让凯尔为你们准备了最新的‘礼物’——精灵热气球‘攻城舱’。你们将是历史上第一支，从天而降的重装甲军团。你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黑墙！给朕把那些自以为血统高贵的所谓‘古老血脉’，从他们温暖的床上，直接扔进地狱！”
黑曜眼中闪过一丝炽热，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莉娅，你的【风行者】，负责切断一切。在【不朽者】降临的同时，你们要拿下所有的桥梁，封锁所有的道路。朕要让瓦兰提斯，变成一座孤岛！”
“此战，朕亲率【龙裔】军团坐镇中军。朕只有一个要求。”
沐青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两日之内，朕要站在瓦兰提斯的黑墙之上，接受那座城市的投降。”
“朕要让整个世界都看看，胆敢触怒晨曦帝国的下场！”
“朕要让布拉佛斯那帮放债的明白，他们的算盘，打错了地方！”
“更要让维斯特洛那群还在为几块破石头打得头破血流的乡巴佬们，开开眼！”
“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战争！”
命令下达，整个战争机器，在这一刻，开始以一种恐怖的、无声的效率，悄然运转。
数日后，塞尔霍罗河北岸。
卡萨斯的大军旌旗蔽日，十五万名身披重甲的士兵，排成无边无际的方阵，进行着震天动地的“演习”。那股冲天的杀气，让多斯拉克草海上的所有部族，都远远地躲开了这片区域，生怕这头钢铁巨兽会突然调转方向，将他们连人带马一同碾碎。
全世界的目光，都被这场声势浩大的“演习”所吸引。瓦兰提斯的间谍，三女儿王国的探子，都将“晨曦帝国意图东扩”的情报，雪片般地送回了各自的主人手中。
没有人注意到，在南方，那片永恒的灰色海雾之中。
一支由数百艘通体漆黑、船帆上没有任何徽记的庞大舰队，正如同深海中的巨兽群，悄无声息地滑过海面。
凡德尔站在旗舰“静默海蛇号”的船头，锐利的目光穿透浓雾，眺望着远方。在他的身后，是八万名帝国最精锐的战士。他们或坐或立，擦拭着自己的兵器，检查着自己的铠甲，整个舰队，除了海浪的声音，听不到一丝杂音。
黑曜正与他的【不朽者】们，检查着那些巨大的、如同怪异花苞的热气球“攻城舱”。卡萨斯麾下最勇猛的战士，也作为海军陆战队的一员，在甲板上安静地等待着。莉娅和她的游侠们，则如同与阴影融为一体，几乎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旗舰的最高了望台上，沐青与丹妮莉丝并肩而立。凯多与银光，则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安静地盘踞在特制的巨大甲板上，如同两尊沉睡的火山。
沐青望着东方那片即将被黎明染色的天空，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
“紧张吗？”
丹妮莉丝摇了摇头，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片澄澈。
“不。我只是在想，当晨曦的光芒第一次照亮那座城市时，它带来的，将是新生，还是终结。”
沐青咧嘴一笑，笑容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对我们来说，是新生。”
“对他们来说……”
“是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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