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莫广场12号的厨房里，气氛比平时更加沉闷。
长桌上散落着几张《预言家日报》，头版依旧充斥着福吉对“邓布利多及其同伙散播恐慌言论”的驳斥。
墙壁上那些古老橱柜的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扭曲着，像蛰伏的怪兽。
亚瑟·韦斯莱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试图驱散那份凝重，但效果甚微，“卢修斯·马尔福，”他皱着眉，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他最近在威森加摩和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几个听证会上，发言……温和了许多。甚至对几个涉及麻瓜出身者权益的边缘法案，投了弃权票。这不像他。”
疯眼汉穆迪那只正常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魔眼则在眼窝里疯狂转动，监视着墙壁和天花板。
“伪装！”他粗声粗气地说，假腿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马尔福家最擅长的就是把毒药裹上糖衣。弃权？不过是等待时机，看准哪边风大再下注罢了。”
莱姆斯·卢平坐在桌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神情疲惫但冷静，“阿拉斯托说的是一种可能。”他的声音温和，“但我们不能忽视另一种可能——卢修斯·马尔福确实在重新评估立场。”
“伏地魔的复活是事实，尽管福吉拒绝承认。卢修斯不是傻子，他清楚伏地魔对待‘不忠’的仆人是何等残酷。他拥有财富、地位，一个需要继承家业的儿子……他或许真的在考虑退路。”
“退路？”唐克斯忍不住插嘴，她今天的头发是了一种沉闷的褐色，和她此刻的心情很配，“投向我们？得了吧，莱姆斯，这听起来比皮皮鬼突然决定遵守校规还不靠谱。”
“不是投向我们，尼法朵拉。”邓布利多终于开口了。
他坐在长桌的主位，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凤凰社成员，“卢修斯·马尔福永远不会‘投向’凤凰社。他的字典里没有‘信念’，只有‘利益’和‘家族’。”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预言家日报》上福吉笑容满面的照片，“他在与福吉政府保持距离。很微妙，但确实存在。他近期的发言，更多地集中在‘稳定’和‘对未来的担忧’上，刻意回避了之前激烈抨击麻瓜出身者的言论。他在……重塑形象。为一个可能到来的，后时代做准备。”
厨房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布莱克夫人肖像被静音咒阻隔的、模糊不清的尖叫背景音。
“这意味着……他认为福吉要倒台了？”亚瑟问道，带着一丝希望，“还是他认为……神秘人会赢，所以提前洗白自己，方便以后混个‘被迫服从’的名头？”
“两者都有可能。”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或者，他看到了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卢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厨房斑驳的墙壁，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一个我们尚未看清的变数。我们的情报来源……变得模糊了。”
穆迪的魔眼定住了，死死盯着邓布利多，“西弗勒斯呢？他怎么说？”
“西弗勒斯确认，卢修斯身上的黑魔标记并未被重新唤醒，这与其他一些食死徒的情况不同。卢修斯对伏地魔归来的态度……相当耐人寻味，他没有表现出狂热，反而是一种极深的戒备和观望。”邓布利多缓缓道。
“至于霍格沃茨内部……哈利被分入斯莱特林，与德拉科·马尔福关系密切，这已经改变了斯莱特林内部的结构。西弗勒斯提到，哈利在斯莱特林并未受到排挤，反而因为马尔福的公开维护，获得了一定的……地位。”
“哈利那孩子……”莫丽·韦斯莱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担忧，“他一定是被误导了！在那个到处都是黑巫师的学院，还有那个马尔福家的小子天天在旁边……”
“莫丽，”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力量，“我们需要谨慎地判断。哈利……他展现出的某些特质，超出了我们最初的预期。”
他没有细说，但在场的人都想起了哈利在魔法部大厅公开指认伏地魔复活，以及卢修斯·马尔福“叛变”救回他的那一幕。
“阿不思，你在怀疑什么？”卢平直接问出了关键。
邓布利多沉默了片刻，厨房里只剩下壁炉里柴火轻微的噼啪声。
“我在想，”他最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极少显露的、真正的困惑，“卢修斯·马尔福的转变，是否与哈利存在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关联。”
这个想法太过惊人，以至于厨房里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这不可能！”亚瑟脱口而出，“哈利怎么可能影响得了卢修斯·马尔福那种人？”
“通过德拉科。”卢平低声道，眼神锐利起来，“德拉科·马尔福是卢修斯的独子，是他的软肋，也是他未来的全部希望。如果哈利和德拉科的关系，并非我们简单理解的‘斯莱特林内部的同盟’或者‘马尔福家的刻意拉拢’，而是更深层次的……那么，哈利的态度，确实可能通过德拉科，影响到卢修斯的决策。”
“卢修斯会因为他儿子的‘朋友’而改变几十年的立场？”穆迪嗤之以鼻，假腿重重跺地。
“如果这个‘朋友’，代表着更符合马尔福家利益的未来呢？”邓布利多轻声反问，“我们都看到了，哈利体内蕴藏着巨大的力量，伏地魔的一部分在他身上。莉莉的保护魔法。他是预言中的孩子……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对于卢修斯这样一个精明的投机者来说，哈利·波特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投资，甚至……值得依附的‘资产’。”
“依附哈利？”唐克斯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梅林的胡子啊……”
“这只是一个推测，尼法朵拉。”邓布利多安抚道，但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一个基于异常信息拼凑出的、可能性极低的推测。但它确实存在。”
他环视众人，蓝色的眼睛里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和深邃，“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关于哈利在斯莱特林的真实情况，关于他与德拉科·马尔福的关系，关于卢修斯·马尔福近期所有动向背后的真正意图。西弗勒斯会继续关注。而我们……”
他的目光落在亚瑟和卢平身上，“我们需要加强对魔法部内部动向的监控，特别是与卢修斯·马尔福有联系的官员。同时，保持警惕，伏地魔绝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他只是在暗处积蓄力量，等待下一个时机。”
会议在凝重的气氛中结束。
成员们陆续起身离开，低声交谈着，脸上都带着化不开的忧虑。
邓布利多独自坐在长桌尽头，没有动。
福克斯在栖枝上轻轻梳理着羽毛，发出柔和的鸣叫。
他摘下眼镜，用修长的手指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哈利·波特，这个他布局中最重要的棋子，似乎正在以一种他完全未曾预料的方式脱离棋盘。
分入斯莱特林。
与德拉科·马尔福结成紧密同盟。
疑似影响卢修斯·马尔福的政治倾向。
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令他隐隐不安的可能性。
那个他看着长大的男孩，或许并不只是想打败伏地魔。
他想要的，可能更多。
而那条路，有人曾经走过，深知其遍布荆棘与黑暗，尽头往往是孤寂与毁灭。
“选择的道路……”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壁炉的火光在他湛蓝的眼中跳跃，映不出答案，只有沉重的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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