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莫名其妙的雨停了。
王三爷抬手让小厮打开窗户，面朝外透着气，“你怎么看最近的芙蓉城？”
“杀完人再看～”
“哼，小辈。我袍哥弟子不下百万，值此之际你真要找死？”
“试试？”李付悠狭长的双眼笑眯眯的看向各处。
王光贤颇有些无奈，袍哥弟子却有百万，可也不归他芙蓉城管。这小子一身武力，也不似寻常，真是个铜豌豆。
“最近城内风云变幻，可能要改天了。”王光贤脸色变了变，只得隐晦透露道。“要大局为重！”
李付悠混不吝的喝了口茶，不接受这道德绑架笑道：“谁活下来，谁就能大局为重。”
王光贤彻底的放松下来。没办法，劝也劝过了。不可能他仁字堂去拿命给礼字堂擦屁股——再说公与私，于情于理，都在他冯家师徒。
“冯金榜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王光贤再次感慨道。只是这次的话语真情实意的多。
边抽烟斗边随意道：“老夫会些面相，观你狼顾于野，命债累累。面堂发黑…”
王光贤越看随意的声音越迟疑，“眉峰又断，又有横死之相、野兽群食、刀兵之灾…”
越发不确定的抬头看向另外三人。良久疑惑的看着李付悠，“奇也，怪也，你…怎么没死啊？”
李付悠故作愁容道：“我也真苦恼怎么就不死呢，不知王三爷可有解法？”
王光贤一时语噎，没好气道：“跟你师傅一个德行，滚！老夫累了。”
说完自己挽着烟斗绳，起身就走。
富贵手钱引连忙上前点头哈腰，引领着李付悠两人走出去。管家跟着去听王光贤的吩咐。
不多时，追上来连忙向李付悠恕罪，解释道事情需要先向各处知会一声。要不然容易引起混乱，在这个节骨眼上…乱不得～
故先请李付悠去休息一些时间，到时候自会有通知。
李付悠谢绝了他们的招待，和三眼周出去闲逛了起来。
…
“怎么样？”王三爷看着面前的数人。
几人相互对视了几眼，还是由富贵手回道：“不好说～
根据三眼周所说的，在马三爷连环偷袭围攻下毫发无伤，又在短命道人方步庭子母剑偷袭下，赤手空拳强攻将其打死。
特别是后者的凤穿花接百鸟归林，我们几个遇到都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更何况…
听三眼周遮掩的说法，他们后来还遇到了些事儿。使得三眼周介绍的时候，笃定他遇到三练的高手也无惧。”
王光贤又再次看向坐在旁边的白发暗紫脸老者：“雷公，您怎么看？”
老者扣着脚背，回想道：“那小子有些门道，一身气血翻涌如潮，天凶性烈。周身筋骨如龙似虎，观面又似狼顾。
而且应该确如小周所说，观他戾气深若似海。必定最近有与高手相搏…而且是死斗～”
王光贤诧异的看了眼雷公，得到肯定的神色又闭目回想了片刻。吩咐众人道，“那就定了，事情我们不插手。先向各处说一下情况，免得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管家上前悄声说道：“那袁舵把子那里怎么说？”
王光贤没好气道：“老子尽给他们擦钩子还我怎么说？说个锤子！”
管家静静的等着，他知道王三爷说的是气话，果然随听到 “等安排完以后，先去告诉李小子，之后再安排人去透给袁啸川…至于他能不能救到人，
那就看到时候赵虎臣和姓李的命……谁命更硬了～
唉，好勇斗狠…难成大器。”
……
“李爷，不要啊～”三眼周从后面抱着李付悠的肩膀，悲苦道。
“放开！”李付悠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火…妈的！憋不住啊！
“我不放，李爷您当我三岁小孩呢？真放了您在这大街上那才是祸事！”
“放开，你相信我！”
“不信！”
“我发誓～”
“……你说儿豁！”
………
“你看！”三眼周没听到头上的声音，急道。
“放开吧。”李付悠平静的声音传来。
三眼周感觉情况不对，连忙放开手绕至李付悠身前挡住。
主要是实在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好好的逛着街。李爷四处乱瞧，还在打听一些亭台艳事儿。
突然人就停在那里，整个人一下燃了起来。
对，就是燃了起来，之前那么多事情都没看到李爷这么愤怒过，或许就只有在人市里是密室内有过一些——但那次更多的是悲。
李付悠闭眼感受着周身温热，气血由肝入心，由心入脑。不断的催发着，怒发冲冠，根根暴立。
之所以这么愤怒，是因为刚刚逛街转角见到的一幕。
一位和蔼可亲面容慈祥的老修女，在旁边也是修女打扮的女子搀扶下走出轿子。从旁边跟着的担夫架子上拿出一个包裹。
顿时一群小小孩儿围了过来，没有人说话。只是渴望的看着。
小孩儿大都衣不遮体，娇小羸弱。男孩光着上身露出根根排骨，肚子凹下去一块，显得胸上的排骨好似笼架。
女士礼貌的谢过担夫，从包裹里面取出面包。在修女的帮助下，扯成一小块小块儿。
然后…抛撒出去，遍地开出朵朵小花。
这群小孩，围绕着老修女，在地上跪成了一团不断的摸索着。唯有偶尔几个因为老修女扔的太近落在了脚边两步之地，使得几个小花开在了上面，但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圈子拦在了那里，没有一个敢伸过这条线。
就这样修女不断往前抛洒着，就像…喂鸽子一样；眼中满是慈悲。
不久，等手中的面包扔完以后，老修女在旁边的女士搀扶下，踩着刚刚地上线内的花朵。又回到了轿子上，走掉。
李付悠就这样看着，终究没有上前一步。
三眼周好似懂了。开解李付悠道：“李爷，她到底是给了这些孩子活下去的食物。”
李付悠深吸口气闭眼道：“我知道。”
那那老修女确实没有恶念…满心慈悲。可这慈悲对于动物一样，无有分别。
理所应当，周围人来人往可都觉得理所应当。
良久，李付悠回忆的看向远方，“我从回来以后就惊讶于国内的穷苦。
从小孩到她家人，从乡亲到路边的背夫，从镇到县…”
李付悠转头看着三眼周自嘲道：“眼前的穷苦比我以为的要远远痛苦的多。世道更不一样。
让我从雄心壮志到坐困愁城，只用了一天。让我从悲天悯人到麻木不仁，只用了短短百里。空有擎天之力，狠地无环！英雄气短。
只能自我欺骗的把这一切当成一个游戏去忽略路边的情节。”
转头看向那处还在抠着土的小孩。
李付悠叹了一口气，随即狭长的双眼一凝，抬手握拳恶声道。
“该杀的…果然是这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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