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呀…”
李付悠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节轻轻叩击着玉杯，轻笑道。
“有趣…当真是有趣。”
林首辅点头笑道：“老夫刚得到消息时，也是诧异了许久。
诸天万界中，与地球历史脉络存在相似时间线的世界不知凡几，但像这般结构奇特、却又在关键节点隐隐契合的，还是头一遭。而且……”
林首辅拾起桌上的玉简，在手中掂了掂，继续道。
“而且这个世界群落，尽管细节上与我们熟知的历史对不上号，可大体的气运走向，王朝兴衰的轮廓，却依稀可辨。
若硬要套用我们的历史框架来推论，他们那边……现在差不多正对应着明末，崇祯时期…”
李付悠眉头微挑，带着一丝调侃问道：“哦？那他们如今的皇帝，名号可也是崇祯？”
林首辅闻言哈哈一笑，抚须道：“最有意思的就在此处！他们那边的人物，从开国到如今，几乎没有一个能与我们的史书对上号，无论是朱元璋还是张居正，都似是而非……
…唯独这亡国之际的‘崇祯’年号，以及那位末代皇帝面临的困局、那股子大厦将倾的王朝末的气息，竟是分毫不差！”
李付悠闻言，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亭外那翻涌不尽的云海，陷入了沉思。
林首辅见状，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几分好奇问道：“怎么？你小子又有什么想法了？”
李付悠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思索道：“非是想法，只是…略有所悟。”
他顿了顿，整理着思绪，继续道：“我自那西游世界归来，穿梭界海之时，便对诸天运转的一丝本质玄奥有所察觉……
今日听闻此‘大明’世界，心中诸多模糊的念头，似乎串联得更清晰了些。”
李付悠转头看向林首辅，目光锐利些道：“我们之前，一直将此称为‘诸天万界’，视其为无数独立世界的集合。
如今见识渐广，方知并非如此简单……但现在看来，我们或许…一直都走在同一条‘线’上。”
侍立一旁的李若男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试探着插言道。
“仙君，您是指……平行时间线理论？即一个原始世界分裂出无数条不同的时间线，演化成各自独立的世界？”
李付悠却径直摇了摇头道：“不，并非如此简单割裂。
或许可以做一个更大胆的设想——如果把连接‘大明’世界群落各界的那些奇异‘通道’，放大到整个虚空来看呢？
我们所谓的诸天万界，其本质或许也是一个类似的、更为宏大的整体。”
李付悠说着便用手在虚空中划了一个无形的圆，继续解释道。
“而每一个我们认知中的‘世界’，就如同一个庞大国度里，有着不同习俗、乡音、甚至不同乡约的村落……”
林首辅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妙啊！如此解释，许多疑惑便迎刃而解！为何我们会遇到许多规则近似‘游戏’、‘传说’的世界？
或许并非凭空创造，而是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村落’，从邻近的‘村落’那里‘听’来了些故事，加以演化而成！
这也完美解释了，为何不同世界会有相似的神明传说、文化符号，但其具体形象、权能甚至善恶却大相径庭！
——无非如同古时，不同州县对同一位‘老祖宗’的祭祀方式和理解各有差异罢了。”
林首辅想了想，越说越兴奋道：“而这份因地域隔绝产生的认知差异，放大到世界与世界之间那浩瀚的‘距离’，便造成了我们观测到的…
比如同样是‘贪狼星君’的概念，在不同世界可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神位果实’！”
马曼波顺着这个思路深入，脸色逐渐变得古怪道。
“按照仙君和首辅的这种推想，如果把万界之间的‘虚空’视作一种独特的‘连接介质’，把整个诸天万界视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那……”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道：“那这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整体’，其真正的名字，会不会就是……‘洪荒’？”
李若男闻言，蹙眉思索道：“你是说……像某些古籍野史或幻想小说中描述的那样，我们如今所处的无数世界，其实是远古时代被某几位无上存在打碎了的…‘洪荒大陆’的碎片？”
马曼波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李付悠和林首辅，缓缓摇头道“不……为什么‘洪荒’…就不能是现在我们所见的这种存在形式呢？
或者…为什么它一定要是一块完整的大陆？”
李若男更加困惑，反问道：“那……如果我们都在‘洪荒’之中，我们在‘洪荒’的哪个时间节点呢？它的上古、中古、近古？又在何处？”
马曼波张了张嘴，一时语塞。这时，李付悠却缓缓开口道。
“为什么……一定要有‘时间’这个线性的概念呢？”
李付悠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既然诸天万界，各自拥有独立甚至混乱的时间流速，也从未有过一条统一、清晰的时间轴线。
那么，当我们把‘诸天万界’这个概念，替换成‘洪荒’……”
他停顿了一下，让众人消化这个想法，然后抛出石破天惊的一问道。
“那么这个拥有无尽世界、无穷可能的‘洪荒’，凭什么会有一条所有人都必须遵循的、从过去流向未来的单一‘时间线’呢？”
李若男下意识地追问：“没有时间？那……维系这一切，决定事件先后顺序的，是什么？”
李付悠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变幻莫测的云海，仿佛要看穿其背后的规则本质，轻轻吐出两个字：
“因果…”
“因果……” 亭内众人，包括林首辅在内，都下意识地低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触摸到了某个宏大真相的冰山一角。
李付悠径直点头，肯定道：“对，就是因果。我在那西游世界中，曾亲眼见识过能影响一界格局的倒果为因之能。
归来后，我一直对此等神通存有疑惑。它的本质，究竟是锁定一个结果，然后强行追溯、扭曲其成因？
还是直接确定一个结果，并以此取代、覆盖掉原本应有的原因？”
李付悠说着伸出手指，在虚空中仿佛点出了两个无形的点，道。
“无论哪一种，似乎都不可避免地涉及到对‘时间’的操作。但若按照我们今日所论，整个诸天本就是一个‘洪荒’，而这个‘洪荒’的本质并非一条清晰的时间长河……那么……”
李付悠的双手做出一个合拢的动作，仿佛将那两个点压在一起，颇有兴趣道。
“若是将‘因果’之间的所谓‘时间’抽离……那么‘因’，或许本身就是‘果’。而‘果’，也同时就是‘因’。因果一体，不过是同一事物呈现出的两种不同侧面罢了。”
此言一出，亭内一片寂静。
云海依旧在亭外翻腾，但在众人眼中，那似乎不再是简单的水汽，而是无数因果丝线交织、生灭的具象化呈现。
一个基于“因果网络”而非“线性时间”的全新宇宙观，正在他们心中缓缓构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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