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转生后的恐帝灵魂,无比的强大。
这股凝练了无尽憎恨与疯狂的力量,此刻正在他的山河社稷剑匣中咆哮,试图在那片死寂的彼岸之地,建立属于自己的血腥王朝。
高大宝的神识之体,那由纯粹意念构成的“嘴角”,无声地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俯瞰着下方。
俯瞰着那座由“恐帝”之躯转化而成的世界之树,俯瞰着那座悬于天际、辉煌圣洁的白鹰之都。
法尔科尼亚。
格里菲斯,或者说蒙费特,这位深渊之神的神之手,确实是一位无可挑剔的棋手。
他将一场末日浩劫,一场足以毁灭文明的灾难,演绎成了一场神迹降临的宏大史诗。他将最深的“恶”,那具由无数使徒血肉与憎恨构筑的魔躯,强行扭转,浇灌出了象征“善”与“秩序”的世界基石。
这操作完美无瑕。
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地踩在了众生最脆弱的神经上。
恐惧被神迹抚平,绝望被希望取代。
格里菲斯的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魔力,一种能够让灵魂都为之融化的蛊惑。高大宝的神识记得,第一次直面格里菲斯时,强如恐帝,那份源自凡人骨髓的帝王尊严,也在那神性的光辉下寸寸碎裂。
那源自生命位阶的颤栗几乎要让他跪倒在地。
但他撑住了。
在神面前,他强行挺直了那被恐惧压弯的脊梁。
那是凡人意志的极限。
然而此刻,放眼望去,再无第二个恐帝。
无论是身经百战的士兵,还是狂热的鹰之团信徒,所有人都被那圣洁的景象夺走了心魄。他们跪伏在地,泪流满面,发出的嘶吼不再属于自己,而是汇入了那股献给新神的、名为“崇拜”的洪流。
格里菲斯算准了人心,算准了时机,算准了恐帝这颗棋子能发挥出的所有价值。
从二次转生,到化为魔躯,再到成为构筑他神国的基石。
一切,都在他的剧本之内。
完美得令人窒息。
但是,他算错了一件事。
他没有算到高大宝。
没有算到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不属于此地因果的异类。
高大宝的神识冰冷地审视着那座悬浮于天际的完美神国。
它辉煌,壮丽,圣洁。
但高大宝看到了那辉煌之下的虚无。
这完美的圣国,从奠基的第一刻起,便埋下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
它的基石,那株撑起天地的世界树,其核心的“灵魂”已被偷梁换柱。
极暗的破坏神,在蒙费特那神鬼莫测的手段之下,确实化作了光芒耀眼的黄金树。
远古传说中,那座只存在于霸王梦想中的白鹰之都,也凭空出现,化为现实。
这一切,都是真的。
真实到足以改写整个世界的法则。
从此之后,幻想与现实的界限被彻底打破。神话不再是故事,怪物不再是传说。魔法与奇迹将成为日常,而凡人的刀剑与秩序,将在这全新的规则面前,变得苍白无力。
这颗星球,从这一刻起,成了一个被强行扭曲的、神明意志下的幻造世界。
而他,格里菲斯,便是这个新世界唯一的王,唯一的信仰。
一个近乎完美的闭环。
只可惜,这枚最关键的钥匙,这颗名为“恐帝”的、最纯粹的憎恨之种,落入了自己的手中。
一个建立在虚假基石上的天堂。
它的结局,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夜晚的海面上,死寂无声。
那艘侥幸逃生的海盗船,与其说是在航行,不如说是在漂浮。船帆软塌塌地垂着,一丝风也无。月光被一层薄雾滤过,惨白地洒在甲板上,照出拥挤不堪的人影和狼藉的杂物。
桅杆顶端的了望台,一个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下来。
“前方……没有船影!”
海盗船长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背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海面,仿佛能用目光将那艘幽灵般的战舰从虚无中逼出来。
“继续看!”他喉咙里挤出低沉的咆哮,“天亮之前,一定要追上那条船!”
他身旁,那个脸上还留着模糊脚印的独眼龙手下,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老大……现在的情况……”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风停了。我们……我们动不了。三条船的人挤在这一条破船上,淡水桶已经见底,剩下的饼干也快发霉了。再这样下去,弟兄们的心……会乱的。”
“乱?”
船长缓缓转过身,月光照亮他半边狰狞的脸。
“谁敢乱?”
他笑了起来,那笑声干涩又难听。
“谁敢第一个跳出来,我就把他片成鱼饵,一钩一钩地扔下海去钓鲨鱼。我倒想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鲨鱼的牙齿硬!”
独眼龙被他眼中的凶光骇得后退半步,不敢再言语。
船长烦躁地抬手,用指甲狠狠抓挠着自己的后背。那股钻心的奇痒又从皮肉深处泛了上来,混杂着战败的屈辱和无能的狂怒,在他体内燃起一团火。
“执着。”
他一边抓,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就是我们海盗的精神源泉!只要这股不甘心的火还在烧,只要还想着把敌人的脑袋拧下来当酒壶,就不会觉得饿!”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垂头丧气、眼神麻木的手下。
“做海盗的,一旦被人瞧不起,就完了!”
他猛地一指前方空洞的黑暗。
“那个种马混蛋!他把我们当成了什么?路边的野狗吗?想打就打,打完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我告诉你们!”他嘶吼道,“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连人带船一起打成海藻!”
这番状若疯魔的咆哮,非但没能鼓舞士气,反而让周围的空气更加凝固。手下们只是更深地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眼看自家老大已经彻底陷入了偏执,独眼龙知道再劝无用。他沉默了片刻,换了个话题,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只有船长能听见。
“老大……还有件事……”
“船上的弟兄们……最近一直在传一个……一个很奇怪的说法。”
船长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手上的抓挠却没有停。
独眼龙咽了口唾沫,似乎连复述这件事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就是……就是世界变化那天,吹过的那阵怪风……”
“大家在海上混了一辈子,从没见过那样的风。它吹过来的时候,不冷,也不热,但身体里……就像有什么东西被一瞬间抽空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
“有人说……那天晚上,看到死在海马号炮下的伙计们,就站在船缘上。”
“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站着,看着我们……”
船长的手,停住了。
他背上那股奇痒,似乎在这一刻被一股更深的冰冷压了下去。
独眼龙的牙齿开始轻微地打颤。
“还有人……看到海里有巨大的黑影划过去。老大,不是鲸鱼,也不是大海蛇……那东西太大了,大到……能把月亮都给遮住。”
“现在船上的人,一个个都……”
他没再说下去。
因为不用他说,船长也感受到了。
那不是因为饥饿和疲惫而产生的混乱。
那是一种更原始,更深邃的恐惧。
一种面对未知,面对无法理解之物的……恐慌。
海面上,依旧死寂。
可每一个海盗都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的水下,用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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