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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6章：宣泄与拥抱
那一直紧绷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的弦，终于松开了。随之而来的，不是放松，而是如同海啸般汹涌澎湃的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和防线。
“呜……”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我甚至来不及去听他那断断续续的电子音究竟说了什么，那熟悉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声线，就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我情感的闸门。
“你这个混蛋！”
我几乎是扑过去的，双腿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此刻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发软，几乎是踉跄着撞到了他的车头上。双臂不管不顾地死死环抱住他冰冷坚硬的外壳，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委屈，都通过这个拥抱传递给他。
眼泪决堤而出，滚烫的液体瞬间浸湿了他沾染着尘土和诅咒残留气息的车漆。我像个受尽了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车身，发出“咚咚”的闷响。
“谁让你推开我的！谁准你自作主张的！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你这个破车！烂铁！笨蛋！疯子！林疯狂你个大傻子！” 我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所有的词汇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通过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几乎将我撑爆的情绪。
我怕极了。
在幻心林海，面对心鳞蟒的死亡凝视时，我没有这么怕。
在独自跋涉，与无数幻象和堕落神兽搏杀时，我没有这么怕。
在取到神泉，归心似箭却又要步步为营时，我也没有这么怕。
唯独在看着他被诅咒吞噬，屏幕彻底黯淡，意识连接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离我而去时，那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恐惧，几乎将我彻底摧毁。
现在，他回来了。这冰冷的外壳下，那熟悉的意识正在重新点亮。这失而复得的狂喜，与之前那无边绝望的巨大落差，让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林疯狂没有动，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用俏皮话或者数据分析来回应我的哭闹。他只是静静地停在那里，任由我抱着，任由我的眼泪弄湿他的车身，任由我的拳头毫无杀伤力地捶打着他。他那刚刚恢复光明的屏幕，光芒稳定而柔和，仿佛一双无声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包容着我所有的失态。
我能感觉到，他核心运转的嗡鸣声，正在一点点变得平稳、有力，那冰冷的金属外壳，似乎也因为我脸颊的泪水和怀抱的温度，而沾染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
他那只尚有些凝滞不灵的机械臂，动作有些迟缓地、轻轻地抬了起来，然后，极其轻柔地、搭在了我因为哭泣而不断颤抖的背上。
那冰冷的金属触感隔着衣物传来，却奇异地让我狂跳的心脏、翻腾的情绪，一点点地落回了实处。他没有说话，但这无声的安抚，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我哭了很久，直到嗓子沙哑，眼泪流干，力气耗尽，才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只剩下无法抑制的、一抽一抽的哽咽。但我依旧没有松手，依旧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一松手，眼前这一切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对不起…” 他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依旧带着杂音，但比刚才顺畅清晰了许多，那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调，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下次…尽量…不这么…英雄…主义了。” 他顿了顿，屏幕闪烁了一下，似乎是在自检，又像是在组织语言，“…主要是…计算失误…没想到那诅咒…劲儿这么大…差点…真把我…格式化了…亏大了…”
他试图用他惯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语气来缓和气氛，但那话语里残留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有余悸，却被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也在后怕。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屏幕上稳定散发着的、令人心安的光芒，用力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得厉害：“还有下次？想都别想！我警告你林疯狂，从现在起，你的每一个行动，都必须经过我的批准！没有我的允许，你就算是块废铁，也得给我好好地、完整地待着！”
“…遵命…苏老板…” 他的电子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无奈又像是纵容的波动，屏幕上的光芒也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笑。
我依旧紧紧抱着他，将脸颊贴在他冰冷的外壳上，感受着那下面逐渐复苏的、蓬勃的生命力。劫后余生的庆幸，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那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后怕，终于在这一刻，慢慢沉淀下来，化作了一种深沉而坚定的东西。
净灵神泉残留的淡淡馨香在空气中飘荡，与诅咒彻底净化后散去的那丝焦糊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味道，记录着刚刚结束的这场生死较量。狭窄破败的藏身点里，只剩下我尚未完全平息的抽噎声，和他核心运转时稳定的低鸣，交织成一曲并不动听，却无比真实的、属于我们两个的生存乐章。
过了许久，直到我的情绪彻底平复，手臂也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麻，我才稍微松开了些许，但手依然留恋地放在他的车身上，轻轻抚摸着那些尚未完全修复的刮痕。
“疯子，”我看着他，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欢迎回来。”
他的屏幕亮度微微调高，将那点微弱的光芒洒在我的脸上，电子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活力：“…嗯。回来了。这神界的破风…还没吹够呢。而且…”他顿了顿，屏幕转向我那依旧狼狈不堪、沾满血污和泪痕的脸和衣衫，“…看样子，我得先想办法…把咱们苏老板…拾掇得像样点…不然怎么接单？”
听着他这熟悉的、三句不离“业务”的调调，我忍不住破涕为笑，心中那最后一丝阴霾也仿佛被这微弱却温暖的光芒驱散。是啊，我们还活着，还能互相吐槽，还能想着那遥不可及的“外卖”梦想。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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