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科尔森那次不愉快的谈话之后，房间里的气氛明显变得更加压抑。送餐机器人依旧准时，但那份量似乎总是恰到好处地让他感到“不饿”，却又远未“满足”，仿佛是一种精妙的计算，既维持他的基本需求，又不给他任何多余的能量储备。平板电脑里的内容也更加单调，只剩下一些无关痛痒的自然纪录片和老旧的情景喜剧。
林恩知道，这是一种无声的惩罚和警告。神盾局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他的舒适与否完全掌握在他们手中。
他变得更加沉默，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冥想和阅读那几本有限的书籍上，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巩固心神，抵抗日益频繁的虚空低语。班纳教授的方法起效甚微，但聊胜于无。与外界唯一的互动，只剩下斯塔克偶尔进行的远程数据采集测试——频率降低了，而且斯塔克的话也明显少了很多，更多是简洁的指令和数据记录。
他感觉自己像被遗忘在了一个白色的孤岛上，潮汐正在缓慢上涨，迟早会将他彻底淹没。
虚空的声音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低谷，变得更加活跃和具有渗透性。它不再仅仅是诱惑和咆哮，而是开始变得……狡猾。
【他们害怕你……】低语在他冥想时幽幽响起，【所以他们要削弱你，研究你，给你套上项圈……】 【那个班纳……他教你的东西有什么用？他的怪物出来时，他一样控制不住……他只是个失败的例子……】 【还有斯塔克……他只想把你拆开，看看里面的零件，然后复制一个更听话的……】 【科尔森……笑面虎……他的每个笑容背后都在计算你的价值和使用你的代价……】
这些低语如同毒液，一点点渗入他的思绪，放大他的孤独、猜疑和愤怒。他试图反驳，但神盾局的行为却又似乎在不断印证着这些话语。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房间内的光线模拟暗淡下来），林恩正试图入睡，那低语又一次响起，但这次的内容却有所不同。
【……感觉到吗？远处的……波动……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能量……】
林恩猛地睁开眼。什么波动？
【东南方向……大概……十五公里外……】虚空的声音带着一种厌恶和贪婪混合的奇特情绪，【黑暗的能量……玩弄灵魂的把戏……】
林恩集中精神，试图扩展自己被抑制的超级感官。平时他最多只能模糊感知到房间外走廊的动静，但此刻，或许是虚空低语的引导，或许是那种“熟悉的能量”确实特殊，他的感知竟然艰难地穿透了层层屏蔽，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却异常阴冷邪恶的能量波动！那感觉……有点像之前遭遇憎恶时感受到的狂暴，但又更加阴晦、更加诡异，充满了负面的情感和灵魂的哀嚎。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警报灯突然无声地亮起红光！平板上自动切换到了神盾局内部的安全频道界面（虽然大部分信息被屏蔽，但紧急警报标题可见）：
“警报：魔法能量入侵！级别：伽马（最高级）！位置：格林威治村布里克街177A号至圣所附近！所有附近外勤特勤人员即刻响应！非战斗人员撤离！”
至圣所？魔法能量入侵？林恩的心脏猛地一跳。是奇异博士那边出事了？他立刻将感知到的那股阴冷能量与警报联系了起来。
几乎同时，斯塔克的声音切入了房间的通讯系统，语气急促：“所有单位注意！检测到大规模现实扭曲及高能魔法反应！怀疑是卡西利亚斯及其狂热者攻击至圣所！重复，卡西利亚斯正在攻击至圣所！菲尔，我们需要……”
通讯突然被切断，似乎是更高级别的加密频道覆盖了这里的线路。
但信息已经足够。卡西利亚斯？林恩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似乎是奇异博士的敌人，一个堕落的法师。
房间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装备碰撞声，显然整个基地都被惊动了，进入了战时状态。
林恩的心提了起来。至圣所是保护地球免受魔法威胁的重要屏障，如果它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那股阴冷的魔法能量感到一种本能的、极度的厌恶，甚至超过了面对憎恶时的感觉。虚空似乎也对那种能量反应激烈。
【看……混乱开始了……世界的屏障正在被撕裂……】虚空的声音带着一种幸灾乐祸，【这就是他们守护的世界？脆弱得可笑……】 【但那种能量……令人不悦……吞噬它……或者毁灭它……】
林恩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走到合金门前，徒劳地拍打着光滑冰冷的金属。“嘿！外面有人吗？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他知道这很可能徒劳无功，但一种莫名的焦躁感驱使着他。
没有任何回应。走廊外的脚步声远去了，似乎所有人都投入到了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魔法危机中。他被彻底遗忘在了这个最安全的牢房里。
无力感再次深深攫住了他。外面可能正在发生一场关乎世界存亡的战斗，而他，拥有着理论上足以改变战局的力量，却被锁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不需要你的帮助……他们只会在需要炮灰的时候想起你……】虚空低语着，【或者在你失去利用价值后处理掉你……】
“闭嘴！”林恩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他只能通过平板电脑上那被严重屏蔽的安全频道偶尔刷新的零星代码和警报状态（一直维持最高级别）来判断，外面的战斗异常激烈，且远未结束。
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远方那股阴冷的魔法能量时而膨胀，时而收缩，有时甚至仿佛撕裂了空间，带来一阵阵让普通人难以察觉、但他却能感知到的现实涟漪。这种层级的战斗，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远方的能量波动骤然提升到了一个极致！仿佛两个巨大的能量源发生了最激烈的对撞！甚至连他所在的这个高度屏蔽的密室都受到了一丝影响，灯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然后，一切骤然归于平静。
那股阴冷的魔法能量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散无踪。
过了十几分钟，安全频道上的警报级别终于从伽马降到了贝塔，然后是解除警报。
战斗……结束了？
谁赢了？
林恩紧张地等待着。又过了半小时左右，走廊外才再次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带着疲惫和放松的语气。
“……总算解决了。卡西利亚斯那个疯子……” “斯特兰奇法师最后那一下……真是惊人……” “伤亡报告出来了了吗？我们的人怎么样？” “还好，主要是至圣所受损严重，外勤部队有几个重伤，但无人死亡……多亏了斯塔克先生的战甲和罗杰斯队长的战术指挥及时支援……”
听到无人死亡，林恩稍微松了口气。看来是守护者一方赢了。
这时，他的房门通讯灯亮起，科尔森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林先生，抱歉刚才的骚动。一场外部突发危机，现在已经处理完毕。没有影响到你吧？”
他的语气似乎恢复了一些平时的温和，但林恩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疏离。
“我没事。”林恩低声回答，“外面……解决了？”
“是的，一场魔法领域的冲突，已经由斯特兰奇法师和复仇者联手解决了。”科尔森轻描淡写地带过，显然不打算透露细节，“请你好好休息，明天的测试照常。”
通讯切断。
林恩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一场足以引发最高级别警报、甚至可能威胁世界的危机，就在他身边发生又结束。而他，全程只是一个被隔离的、无力的旁观者。
神盾局不需要他。甚至害怕他参与。
虚空的低语再次幽幽响起，这次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说服力：
【看到了吗？在真正的危机面前，你毫无用处……甚至不被允许有用处……】 【他们宁愿自己去拼命，也不愿意冒险放开对你的束缚……】 【因为你对他们来说，从来就不是盟友，只是……物品。危险的物品。】 【这样的‘保护’，这样的‘合作’，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等待……永远不会换来自由……只会换来更坚固的牢笼……和更有力的锁链……】
这一次，林恩没有立刻反驳。
他看着眼前纯白色的、坚不可摧的墙壁，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思考着一个问题：
也许……虚空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一颗危险的种子，已经悄然落下，静待发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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