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了夏念清毫不掩饰的惊讶,谢月泠神色未变。
她淡然解释道:“上次在你家,承蒙招待,吃了晚饭。”
她指的是夏念清出院那次,她意外加入的“庆祝餐”。
“按照社交礼仪,朋友之间需要礼尚往来。所以,这次我也应该邀请你。”
夏念清看着她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心中的错愕渐渐被一种奇怪的情绪取代。
这确实很“谢月泠”,连邀请别人做客都能用“礼尚往来”和“社交礼仪”来定义。
不过,这个理由也确实打消了他大部分的疑虑和尴尬。
既然是“回礼”,那接受起来似乎也就没那么突兀了。
他看了看天色尚早,又想到谢月泠平时独来独往的样子,对她的家也生出了一丝好奇。
“好吧。”夏念清笑了笑,接受了这个独特的邀请,“那就打扰了。”
谢月泠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转身引路:“跟我来。”
两人并肩朝着那片高档住宅区走去。
一路上,谢月泠话不多,只是偶尔会指一下路,或者简单介绍一句周边的设施。
夏念清也保持着安静,感受着这一种近乎纯粹的、平静的同行。
很快,他们来到一栋外观雅致的公寓楼前。
谢月泠熟练地刷卡、进门、电梯上行。
整个过程流畅而安静。
当她打开家门,夏念清踏入玄关时,映入眼帘的景象与他预想的相差无几。
房间宽敞明亮,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以黑白灰为主色调,整洁得近乎一尘不染,仿佛样板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像是消毒水混合着书卷的气息。
一切都井井有条,但也透着一股缺乏生活气息的冷清。
“请进。”谢月泠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放在他面前,然后自顾自地将书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夏念清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华灯初上,景色绝佳。
但房间内部,除了必要的家具和几盆绿得有些不真实的绿植外,几乎看不到任何个人物品或装饰。
“要喝点什么?”谢月泠走向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矿泉水、苏打水和一些看起来就很健康的水果、蔬菜。
“水就好,谢谢。”夏念清在看起来像新买来的沙发上坐下,感觉有些拘谨。
谢月泠给他倒了一杯水,自己也拿了一杯,然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两人一时无话。
气氛……有点干。
夏念清试图寻找话题:“这里视野很好。”
“嗯。”谢月泠点头,看了一眼窗外,“当初选择这里,主要是考虑离图书馆和学校的通勤效率。”
这个回答在预料之中。
“你平时一个人住?”夏念清环顾四周,实在很难想象这里是花季少女的住所。
“大部分时间。”谢月泠回答,“父母在外地工作,偶尔会过来。”
又是一阵沉默。
夏念清开始觉得,这“礼尚往来”的做客,可能比他想象的要难熬。
谢月泠似乎完全没有主动开启话题或者活跃气氛的打算,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喝一口水,仿佛在完成“招待客人”这个任务本身。
空旷的客厅里,时间仿佛凝滞。
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对视着,谢月泠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依旧清澈淡漠,并未让夏念清感到寻常男女独处时的心跳加速,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
他正思索着该如何打破这过于安静的僵局,却忽然注意到,谢月泠的视线,偏开了。
不仅如此,她那总是白皙如玉的耳垂,竟悄然漫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夏念清愣住了。
这细微的变化发生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突兀与……生动。
他下意识问道:“月泠,你怎么了?”
谢月泠没有回答,唇线微抿,似乎在对抗某种陌生的情绪。
下一秒,她突然站起身,这个动作让夏念清下意识地以为她要离开或者去拿什么东西。
然而,她并没有。
她径直从对面走了过来,然后,在夏念清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从安全的社交尺度拉近到近乎亲密。
夏念清彻底懵了,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后仰,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这是什么操作?跟花瑾瑜偷师了?]
意识到不对劲,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挪动,而是想要直接起身,然后借口去洗手间或者看看窗外,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可散打三段那是真本事,他的动作快,谢月泠的反应更快!
就在他臀部刚刚离开沙发垫的瞬间,谢月泠忽然像是失去了平衡,又像是遵从了某种本能,整个人的重心向他这边倾覆过来。
“唔!”
一声闷哼,夏念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直接扑倒在了宽大柔软的沙发上!
他瞪大了眼睛,身体僵硬,完全不敢动弹。
少女轻盈却带着不容忽视存在感的身体半压着他,白山茶花清香萦绕在鼻尖。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属于她的体温和柔软。
时间再次停滞。
宽敞的客厅里落针可闻,只有两人逐渐变得清晰可闻的、有些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声,不断交织、放大。
夏念清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事态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
他只能感受到压在身上的温软身躯,视野里是她近在咫尺的雪白脖颈和垂落的乌黑发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是漫长的几分钟。
压在他身上的谢月泠,忽然低低地开口了,声音带着罕见的轻颤,贴着他的耳廓响起:
“心跳……得好快。”
她顿了顿,继续道,“上一次,还是你替我挡枪那次。”
她的声音轻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与……依赖?
“那时我的心跳也很快,但……很难受,像被攥紧了一样,喘不过气。”
她回忆起挡枪那一刻的恐惧,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但这次的感觉……特别在抱住你后。”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仔细品味这种陌生的悸动,然后用一种近乎肯定的语气,坦诚地宣告:“我很喜欢。”
然而。
这直白的笨拙话语,对谢月泠来说,很难算什么告白。
这份刚刚破土而出的情感,对于谢月泠而言,显然太过陌生,也太过强烈。
她自己似乎也被这种汹涌的、不受理性控制的悸动所惊吓。
在坦诚地说出“我很喜欢”之后,她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又像是被自己这份陌生的情感灼伤,忽然陷入了沉默。
那紧紧依靠着他的身体,也渐渐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夏念清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太清楚这话语对谢月泠来说到底是客观的结论还是真情的告白,以至于不知该如何回应。
发烫的肌肤使得大脑短暂地宕机,他干巴巴地回应道,“是,是吗?谢,谢谢。”
过了一会儿,谢月泠才像是终于从那种陌生的情绪漩涡中找回了一丝理智。
“月…月泠?可以起来一下吗?”夏念清终于忍不住开口。
“好…好。”
谢月泠有些慌乱地撑起身子,从夏念清身上离开,坐回到沙发边缘,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耳根的红晕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
“……抱歉。”她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我……我不太习惯这样。”
她似乎无法很好地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和现在的感受,只能用“不习惯”来概括这复杂的一切。
夏念清也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服。
“呃,没关系。”他故作淡定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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