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清坐在咖啡厅里,直到夕阳的余晖将窗外的街道染成金色。
直到咖啡店要打烊,直到一位咖啡店员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或者一直以奇怪的目光偷偷看着他,但他现在才注意到。
他没有太在意,花瑾瑜的话还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不是系铃人,却是能影响铃声响否的关键。
姜妙柔需要的是一个安全的空间,让她能卸下伪装,做回自己。
他不是一个心理医生,无法进行专业的疏导。
但他了解姜妙柔,他们之间有共同经历,有……信任。
一个念头,带着些许冒险和不确定,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他想起了他们最初的相遇,正是源于一场醉酒。
酒精,有时能成为打破心防的钥匙,尽管它危险,却也可能是当下他能想到的最直接途径。
他平常不怎么喝酒,本身酒量不知道怎么样,也从未主动约姜妙柔喝过酒。
但此刻,他似乎找不到更自然的方式,去开启一场触及内心的对话。
“不管了。”夏念清低声自语,像是下定了决心。
他拿出手机,先给夏灵溪发了条信息:灵溪,今晚我可能会晚点回来,要去妙柔姐那里处理点事情。
:如果我超过十二点没联系你,你记得来妙柔姐家找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上了后半句。
联想到当初姜妙柔醉酒的情形,他不得不预防最坏的状况,无论是他自己失控,还是姜妙柔情绪崩溃,都需要一个可靠的“保险栓”。
夏灵溪很快回复:好的哥哥,放心去吧,注意安全。(加油)
看着妹妹贴心的回复,夏念清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他没有直接去姜妙柔家,而是先去了一趟便利店,看着琳琅满目的酒架,他有些茫然,最终只选了一些度数较低的啤酒和几瓶看起来包装尚可的预调酒。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够不够,或者说,是不是太多了。
站在姜妙柔家门口,夏念清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开了,姜妙柔似乎刚洗过澡,头发微湿,穿着一身舒适的棉质家居服,脸上带着些许惊讶。
“念清?你怎么来了?”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提着的袋子上,里面露出的酒瓶让她更加疑惑。
“妙柔姐,”夏念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有点……想喝酒了。一个人喝没意思,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空?”
这个借口拙劣得让他自己都想扶额。
姜妙柔显然也愣住了,她看了看夏念清,又看了看那袋酒,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但最终还是侧身让开:“进来吧。”
客厅里依旧整洁温馨,只是茶几上堆放着的乐谱和书籍,透露出主人近期忙碌的状态。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夏念清把酒放在茶几上,硬着头皮解释:“今天……遇到点事,心情有点乱。”
这倒不全是假话。
姜妙柔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追问。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身:“你等等。”
她走进厨房,过了一会儿,抱着一个密封的玻璃罐走了出来。
罐子里浸泡着樱桃之类的水果,呈现出漂亮的琥珀色。
“这是我之前自己酿的樱桃酒,度数不高,味道应该比你买的那些好点。”她将罐子放在茶几上,声音轻柔,“……我也很久没喝了。”
两人之间的生疏感,似乎因为这罐自酿酒的出现,冲淡了一些。
夏念清打开罐子,一股清甜馥郁的果香混合着酒气弥漫开来。
他找来杯子,先给姜妙柔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那看起来颜色可疑的预调酒。
“说实话,”夏念清举起杯子,看着里面的亮蓝色液体,自嘲地笑了笑,“我觉得这玩意味道可能不怎么样。”
姜妙柔被他逗得微微弯起嘴角,也端起了那杯樱桃酒:“试试看吧。”
最初的几口,两人都喝得有些沉默。
预调酒果然如夏念清所料,香精味浓重,涩中带甜,甜得发腻。
而姜妙柔的樱桃酒则酸甜适中,带着浓郁的果香,酒精度不清楚,但确实很容易入口。
酒精慢慢开始发挥作用,身体暖了起来,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松弛了些许。
话题从最无关紧要的日常开始。
“灵溪最近怎么样?大学生生活还适应吗?”
“还不错,每晚吃饭时都跟我说着学校的趣事,精神满满。”
“你最近兼职工作忙吗?我看你好像瘦了点。”
“还好,一些事情刚起步,又赶上学生会换届,事情比较多……你呢?妙柔姐,新工作怎么样?”
“我,我还好吧,至少现在的新工作可以放寒暑假了。”
“哈哈,确实呢。”
他们像相识多年的老友,又像两个试探着靠近的孤独灵魂,小心翼翼地避开雷区,聊着天气,聊着课程,聊着最近看的书和电影。
“对不起啊,那次……上课提问你那,那么多次。”姜妙柔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夏念清玩笑了一句,随后摇摇头,“这没什么,这可以提醒我很多事情。”
他没有再碰那难喝的预调酒,也换成了樱桃酒。
姜妙柔酿的酒确实口感很好,不知不觉,两人杯中的酒都下去了大半罐。
醉意来得很快,但又似乎很慢。
夏念清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脑子有点晕乎乎的,但思绪却异常活跃,那些压在心底的话仿佛有了挣脱束缚的冲动。
他看了一眼姜妙柔,她的脸颊也染上了红晕,眼神比平时更加水润迷离,少了几分老师的端庄,多了几分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女性的柔媚。
“妙柔姐,”夏念清放下酒杯,“我们真正相识……好像也挺久了。”
姜妙柔捧着酒杯,轻轻摩挲着杯壁,点了点头:“嗯,从那次我喝醉走错门开始……”
“那时候你的样子,和现在很不一样。”夏念清笑了笑,“有点……可爱。”
姜妙柔的脸更红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别提了,太丢人了。”
“没什么丢人的。”夏念清看着她,“我觉得那样真实的你,很好。”
这句话让姜妙柔微微一怔,她低下头,抿了一口酒,没有接话。
夏念清对自己这句话也有些意外,他现在完全理解花瑾瑜为何想帮姜妙柔。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尴尬,反而有种无声的交流在流淌。
夏念清知道,直接切入核心会吓到她。
他需要先铺陈,先让自己的心扉敞开一点,才能引导她也走出来。
他晃了晃杯中残余的樱桃酒,目光落在晃动的液面上,仿佛能从中看到过去的影子。
“其实……”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我有时候会想我爸妈。明明过去了这么久,他们的相貌在我记忆里却如此清晰,就像昨日我刚背起书包与他们道别。”
“想着他们为了供我上大学忙活了大半辈子,而我却永远也没什么机会尽孝。想着自己明明也是一条命,当初怎么敢冲出去的……”后半句他留在了心里。
姜妙柔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这是夏念清第一次主动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亲生父母。
“看到别人一家团聚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点……空落落的。”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有些勉强,“尤其是……后来收养我和灵溪的爸妈也走了之后。”
他提到了养父母。
话语里包含了他们之间隐秘的深层次共鸣。
姜妙柔的心被触动了。
她知道那段往事对兄妹二人意味着什么,那是刻骨铭心的失去。
她看着夏念清脸上那细微的脆弱痕迹,一种同样名为“失去过”的共情油然而生。
“我……我知道那是种怎样的感觉。”她轻声说,像是被夏念清的坦诚所触动,也慢慢放下了些许戒备。
夏念清顺势将话题引向她,语气平缓:“你爸妈……他们其实很爱你,我知道。”
这句话像是一个安全的肯定,让姜妙柔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分。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仿佛在给自己鼓劲,酒精让她的话匣子松动了一些。
“可是……他们的爱,有时候让我觉得很累。”这句话终于被说了出来,带着积压已久的委屈。
“他们总是为我安排好一切,学琴、读书、工作……甚至连以后要找什么样的对象,他们心里都有个标准。”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他们觉得那是为我好,怕我走弯路,怕我吃亏……”
“可是他们从来不会问我,我想要什么?我开不开心?”
姜妙柔抬起头,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但她倔强地没有让它流下来,“我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先想,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失望?”
“那次钢琴比赛,评委说我‘缺乏灵魂’……我当时真的好难过,但更多的是害怕。我怕我让妈妈失望了,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还有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感觉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我稍微喘口气的地方,也没有了……”
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委屈、迷茫、甚至是愤怒,在此刻借着酒意,汹涌而出。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说着那些被期望压得喘不过气的瞬间,说着那些无法表达真实自我的憋闷,说着对父母既爱又怨的复杂情感。
夏念清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给她递上纸巾,或者将她空了的酒杯续上。
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解决方案,而是一个倾听者,一个允许她宣泄的安全港湾。
花瑾瑜说得对,他是特殊的,因为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可能如此失控。
“……我知道我不该怨他们,他们是爱我的……”姜妙柔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可是……可是我真的很累啊……我也想任性一次,也想……为自己做一次决定……”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
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无声地流泪,那压抑的哭泣声比任何宣泄都更让人心疼。
夏念清的心被狠狠地揪紧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姜妙柔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即,仿佛找到了依靠般,缓缓地将额头抵在了他的手臂上,哭得更加肆意。
过了许久,她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夏念清等她情绪稍微稳定,才轻声开口,语气坚定:“妙柔姐,你不需要永远做那个不会让人失望的乖孩子。”
姜妙柔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你看,”夏念清指了指那罐所剩无几的樱桃酒,“你会酿这么好喝的酒,会在遇到危险时努力保护自己,会在我住院时候为我煲营养汤,会为了自己的目标拼命备考……这些,都是真实的你,是闪闪发光的你。”
“妙柔姐,你可以任性些。人生不是考试,不需要每道题都答对,而答案,仅供参考。”
他的目光真诚而温暖:“你值得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属于自己的选择,哪怕是错的,那也是你自己的经历。”
姜妙柔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夏念清趁热打铁,说出了今晚最终的目的:“关于你父母那边……那个‘谎言’,是时候结束了。一直拖着,对你,对他们,都不公平。”
姜妙柔的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别怕。”夏念清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我陪你一起去面对。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回去,把一切都说清楚。告诉他们你的真实想法,告诉他们你很好,你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可是……”姜妙柔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没有可是。”夏念清的语气认真,直接在她身边坐下,“这是你走向真正自我的第一步。你必须踏出去。我会在你身边,不是以‘男朋友’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支持你。”
他的话语像是一道强光,穿透了姜妙柔心中多年的迷雾。
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男生,又一次显得如此可靠,仿佛能为她抵挡一切风雨。
酒精、倾诉、还有夏念清坚定的话语,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垮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看着夏念清,泪水中忽然绽开一个带着释然和决心的笑容,虽然狼狈,却无比真实。
“好。”她重重地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我们……去找他们说清楚。”
做出这个决定后,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松弛下来,酒意和情绪的巨大消耗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疲惫。
她身子一软,下意识地靠向了身前的夏念清,脑袋歪在了他的肩膀上。
“念清……”她含糊地嘟囔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醉意,“有时候,真不知道,我们俩……谁是姐姐,明明……我比你大……这么多……”
夏念清感觉到肩头一沉,听着她这带着孩子气的抱怨,不由得笑了笑。
他侧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那张泛着红晕、泪痕未干的俏脸,轻声道:“有些时候,当个小孩也挺好。”
至少在这一刻,她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肩头传来一阵刺痛。
“嘶——”他下意识地吸了口气。
原来是靠在他肩头的姜妙柔,不知何时张开嘴,隔着薄薄的t恤,在他肩胛骨的位置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她抬起头,迷离的桃花眼里还氤氲着水汽,却带着狡黠和得逞的意味,含糊地笑道:“嘿嘿……这是……让你拒绝我的……下场……”
那带着泪痕的笑靥,带着娇憨的迷离桃花眼,混合着酒气和身上淡淡的铃兰香气,如同一道无形的冲击,猛地撞在夏念清的心口。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血液似乎都往头顶涌去,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偏过头去,动作略带慌乱,不敢再与那双此刻杀伤力惊人的眼睛对视。
“……看来是真醉了。”他低声说了一句,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在提醒自己。
姜妙柔似乎完成了什么恶作剧,心满意足地再次靠回他肩上,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说好了,一起去哦……不准反悔……”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竟然就这样靠着他的肩膀,沉沉地睡去了。
【姜妙柔好感度上升至90,状态:爱】
【我曾以为,温柔是一副铠甲。用它包裹起所有不安、委屈和小小的叛逆,就能成为父母眼中乖孩子。】
【直到那个夜,我搞错了门,却打开了心门。】
【妙本天成,柔非弱柳。】
【原来,真正的温柔不是完美的盾牌,而是敢于脆弱的勇气,是允许自己偶尔失态,是接纳内心那个会任性撒娇的小孩。】
【原来,最动人的旋律往往藏在那些不那么完美的音符里,就像自酿的果酒,酸甜交织,才是生活本真的味道。】
【生活从来没有标准答案,只有参考答案,做自己,比做完美的别人,要快乐千万倍。】
夏念清僵着身体,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温热呼吸和轻微的刺痛感,心中五味杂陈。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心跳和血液慢慢平复。
窗外月色宁静,客厅里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以及那甜涩的樱桃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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