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躯》第一百一十九章:下套
宴会厅内,因两位不速之客的突然降临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欢庆的气氛尚未完全散去,却又被一层凝重而紧张的无形薄纱所笼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墨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赵老爷子那声压抑着震惊的低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几位家主心中剧烈荡漾。琅琊王家与汝阳周家的老祖宗!那是存在于传说中、近乎神话的人物!他们的突然造访,带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陈墨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动作悠闲得仿佛只是掸去衣角的微尘。他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赵老爷子那略显惶惑的脸,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无人能懂的弧度。
“远来是客。”
陈墨的声音淡然响起,打破了现场的沉寂,如同清泉流过玉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人家既然已经叩响了门,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力,瞬间抚平了赵老爷子等人心中的惊涛骇浪。
“让他们进来吧。”
陈墨重新靠回椅背,目光微垂,仿佛对即将到来的两位“老祖”并不在意,“我倒是要看看,这两位……究竟意欲何为。”
有了陈墨的发话,赵老爷子心中顿时有了主心骨,他深吸一口气,对那名仍在等待指示的管事沉声道:“听到了吗?请!快请二位前辈进来!不得怠慢!”
管事连忙躬身退下,快步向外走去。
不多时,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宴会厅的帘栊再次被挑开,在管事的恭敬引领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步入了这灯火通明、宴席未散的厅堂。
正是王守一与周乾坤!
两人一踏入厅堂,目光便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过全场。他们自然第一眼就看到了主位上那位过于年轻的陈墨,但也同样看到了坐在次席、已然“重返青春”的赵、刘、李、杨四位家主。
王守一周乾坤二人心中虽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这四人如同脱胎换骨般的巨大变化,瞳孔仍是忍不住微微收缩,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与鄙夷——如此神丹,竟用在这几个世俗老朽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两人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副前辈高人关怀后辈的和煦笑容。他们久居上位,又是修为高深之辈,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这一出现,顿时让厅内除了陈墨和知根知底的赵尘羽、刘海峰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四位家主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相迎。赵老爷子作为此地主人,率先拱手,语气带着恭敬与一丝紧张:“不知二位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快请上座!”
刘老爷子、李瀚州、杨静姝也纷纷跟着行礼问好,态度谦卑。面对这两位真正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底蕴深不可测的古武世家老祖,他们这些世俗界的顶尖权贵,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然而,与四位家主的恭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主位上的陈墨依旧安然坐着,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进来的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仆人。而他身旁的姜然,虽然心中紧张,但看到陈墨如此镇定,也强行让自己保持平静。
更令人侧目的是赵尘羽和刘海峰,他们二人也只是随着众人站了起来,却并未像他们的父辈那样表现出过多的敬畏,脸上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松甚至……玩味?他们可是发过血誓、真正见识过陈墨“真龙”面目的人,在这二位心中,世间再无一人能比墨哥更值得敬畏。什么千年世家老祖,在真龙面前,也不过是凡俗之辈罢了。
王守一与周乾坤何等人物,自然将厅内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们对陈墨的“无礼”和两个小辈的“轻慢”心中微微不悦,但此刻他们的主要目标是陈墨,便暂时按下不提。
王守一呵呵一笑,摆出一副仙风道骨、关怀后辈的模样,目光扫过赵老爷子四人,道:“不必多礼。我二人云游至此,想起京城还有几位故人之后,便顺路来看看。看到你们几人如此……健康矍铄,我二人也就安心了。”
他特意在“健康矍铄”上加重了语气,其意指不言而喻。
周乾坤也抚须(虽然胡子已变黑,但习惯动作没变)接口道:“想必,诸位皆是托了那延寿丹的福泽吧?真是可喜可贺啊。”语气中听不出多少真心祝贺,反而带着一丝探究。
说罢,两人的目光终于再次齐齐落在了主位之上,那个从他们进门起就未曾正眼看过他们的年轻人身上。
王守一脸上带着看似温和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陈墨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想必……这位便是能拿出那等神奇延寿丹的陈先生吧?”
然而,这一仔细打量,两人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股巨大的疑惑!
奇怪!
太奇怪了!
在这位陈先生身上,他们竟然感受不到丝毫真气波动!没有内力运转的痕迹,没有修为高深者那种与天地交融的气场,更没有大宗师那般返璞归真却暗藏惊雷的压迫感!
眼前这人,分明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难道……情报有误?还是说,他修炼了某种极其高明的隐匿气息的功法?亦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修炼者,只是某个走了天大狗屎运,得到了前辈高人遗泽的幸运儿?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两位老祖心中闪过。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虑,以及一丝悄然升起的、原本被谨慎压下的贪婪与轻视。
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陈墨终于抬起了眼皮,目光平静地迎上两位老祖那探究中带着审视的眼神,淡淡开口:“不错,我就是陈墨。”
他的承认简单直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周乾坤性子稍急,闻言立刻上前半步,也顾不得再维持那副世外高人的姿态,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开门见山地问道:“陈先生快人快语!那我二人也不绕弯子了!不知陈先生手中,可还有延寿丹?我二人愿出高价,再求购几颗!或者……先生可否割爱,将那丹方转让于我二人?价格方面,绝对包你满意,足以让你十世富贵无忧!”
他的话语中,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古武世家特有的、以资源压人的优越感。
陈墨听着他的话,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延寿丹,我还有。”
他慢悠悠地说道,这句话让王守一和周乾坤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但陈墨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下:“丹方,我也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瞬间变得无比炽热的脸庞,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和绝对的自信:“不过,莫说是不卖,就算我现在白送给你……”
陈墨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了:“你们,也炼不出来。”
“!!!”
狂妄!无比的狂妄!
王守一和周乾坤脸上的肌肉同时抽搐了一下!身为千年世家的老祖,大宗师级的人物,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更何况是被一个看似毫无修为的“凡人”轻视!
二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判断——这小子,定是得了某位陨落大能的完整传承或宝藏,自身根本不懂炼丹,只是坐拥宝山而不自知的幸运儿!否则绝不会说出如此“无知”的话!世间岂有他们两大丹道世家联手还炼不出的丹药?
“看来是得了某位前辈高人的完整遗泽了……”
王守一心中冷笑,对陈墨的评估瞬间降到了最低点。
然而,就在他们心中念头飞转,甚至开始盘算如何“拿下”这个幸运儿,逼问出宝藏地点时——
陈墨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四位家主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只见他很是随意地将手伸进口袋,仿佛掏糖果一般,拿出了一个比之前那个稍大一些的玉瓶。玉瓶通体剔透,隐约可见里面滚动着数枚龙眼大小、金光氤氲的丹药!
正是那剩下的五颗延寿丹!
“喏,”
陈墨将玉瓶随意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这是最后的五颗。多一颗,都没有了。”
他抬起眼,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玩味与戏谑,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将开演的好戏,逐一扫过王守一和周乾坤那瞬间变得无比精彩的脸。
“至于丹方嘛……”
陈墨拉长了声音,眼中的戏谑更浓。
而此刻,王守一和周乾坤的呼吸都在那玉瓶出现的瞬间变得粗重无比!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那近在咫尺的玉瓶,眼神中的贪婪、渴望、震惊、难以置信几乎要化为实质喷射出来!
五颗!竟然是五颗!
他们差点就忍不住要当场出手抢夺!强大的自制力让他们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但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厅内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明白,陈墨这看似随意的举动,无异于将一块肥肉丢到了两头饥饿的猛虎面前!
今晚,注定不会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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