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仙界的“黄牛”
鹰愁涧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在，但湖面终归渐渐恢复了平静。黑虎帮刻意放出的、半真半假的消息，成功地扰乱了望仙城诸多势力的视线。
在大多数人看来，奇物阁的陈掌柜是个硬茬子，不好惹，但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触碰，至少黑虎帮用“巨额赔偿”换来了生存，这说明他也有所顾忌，懂得权衡利弊。
这种模糊的定位，反而为陈墨和奇物阁赢得了一段难得的安宁。过于弱小会引来贪婪的豺狼，过于强大则可能引起顶阶存在的关注，如今这种“有实力但并非无敌”的形象，恰恰是最适合生存的。
于是，那些明目张胆的监视眼线悄然撤去，青木宗也暂时偃旗息鼓，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或是等待更好的时机。青云巷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只是奇物阁的名声愈发响亮，每日慕名而来的修士络绎不绝。
店铺照常开门营业，生意依旧火爆得令人咋舌。每天天不亮，店铺外便排起了蜿蜒的长龙，修士们翘首以盼，只为能抢购到那些令人欲罢不能的异界“奇物”。陈墨依旧严格执行着“每人每日限购二十份”的规矩，雷打不动。
这规矩虽然保证了更多修士有机会尝鲜，但也让许多身家丰厚、或者瘾头极大的修士感到“不解渴”。仙晶揣在兜里，却花不出去，这种滋味实在磨人。巨大的需求与有限的供应之间，催生出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很快，一种与地球上“黄牛”极其相似的职业，在望仙城悄然兴起，并迅速形成了规模。
起初，只是一些机灵的、来得特别早的修士，发现自己购买限额后，将多余的部分转手卖给后面排队的、急于购买却苦于无货的修士，竟然能小赚一笔。渐渐地，有人发现了其中巨大的商机。
他们不再是为了自己购买，而是专门提前许久，甚至通宵达旦地排队，只为占据一个靠前的位置，拿到那珍贵的购买资格——陈墨为了维持秩序，仿照地球上的模式，用装修剩余的边角料，炼制了一种特制的木质号码牌。木牌上打入了他的独门印记，旁人难以仿造，每日只发放两百个号码，凭牌购物。
这些专门排队拿号的人，拿到号码牌后，并不自己进去购物，而是转身就将牌子加价卖给那些不愿或没时间排队、却又迫切想要购买奇物的修士。价格根据号码的靠前程度、以及当日热门商品的稀缺度浮动，最火爆的时候，一个靠前的号码牌甚至能被炒到七八十块下品仙晶，远超许多商品本身的价格！
陈墨很快便察觉到了这一现象。他站在柜台后，神识扫过门外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能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他们每日早早而来，拿到号码牌后便悄然退到一旁，与另外一些衣着相对光鲜、面露急切的修士低声交谈，片刻后，号码牌易主，仙晶落入那些排队者手中。
他心中了然，这不就是地球上的“黄牛党”么？
在仙界，这些人并不被称为“黄牛”，而是有一个更古老、更通用的称谓——掮客，或者更直白些，叫做 “掮修士” 。
这些掮修士，大多是修为在化神后期以下的散修。他们无门无派，没有家族庇佑，家底薄弱，修炼资源极度匮乏。为了赚取那一点点可怜的仙晶用于购买丹药、功法或是维持基本修炼，他们不得不绞尽脑汁，从事各种在正统修士看来“不入流”的行当。
倒卖信息、牵线搭桥、代人排队、甚至帮忙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只要有利可图，且风险在可接受范围内，他们都愿意去做。成为奇物阁号码牌的掮客，对于他们而言，算是一桩风险极低、收益却相当不错的“好生意”了。毕竟，这只需要付出一些时间和体力，无需打生打死，面对的也多是些同样渴望奇物的“文明”顾客。
陈墨看着那些在人群中穿梭、眼神精明而带着些许疲惫的掮修士，心中并无厌恶，反而有一丝理解。在弱肉强食、资源争夺极其残酷的仙界底层，每个生灵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挣扎求存。只要他们不破坏店铺的秩序，不强买强卖，他并不打算干涉。
存在即合理。掮客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市场需求的自然调节，甚至无形中帮他维持了店外的秩序——为了避免混乱影响生意，一些有实力的掮修士甚至会自发地组织起来，维护排队的基本序列，防止插队等行为。
这一天，店铺打烊后，凌清云再次来访。他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递过一个小巧的玉简。
“陈掌柜，这是近期城中一些值得关注的动向，包括青木宗的反应，以及……门外那些‘掮修士’背后几个主要团伙的信息。”
凌清云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墨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内容详实，甚至标注了几个主要掮客头目的修为、性格和活动范围。他微微一笑：“有劳凌道友费心。对于这些掮客，凌道友如何看待？”
凌清云端起陈墨推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淡然道：“水至清则无鱼。有需求，自然会有供给。这些底层散修，不过是挣扎求存罢了。”
“只要不闹出乱子，由得他们去便是。”
“说不定，关键时刻，这些地头蛇的消息，比某些正规渠道还要灵通些。”
陈墨点头，深以为然。他沉吟片刻，对凌清云道：“还要麻烦凌道友一事。”
“请讲。”
“帮我暗中留意一下，这些掮客之中，是否有心思缜密、懂得分寸、且口碑尚可之人。”
陈墨说道，“或许，以后有些事情，可以用得上他们。”
凌清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头道：“明白了。我会留意。”
送走凌清云，陈墨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掮客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或许，除了黑虎帮那三个埋藏在暗处的棋子，这些遍布望仙城底层、消息灵通的掮修士，也能成为他另一张无形的信息网。
他不介意从指缝中漏出一点仙晶，若能因此构建起一个更庞大、更不易被察觉的情报体系，那将是无比划算的投资。
奇物阁的生意在“黄牛”的推波助澜下愈发火爆，看似喧闹的表象之下，一股股暗流正在以新的方式汇聚、涌动。
陈墨稳坐柜台之后，如同一个耐心的渔夫，一边收获着海量的仙晶，一边悄然撒下更多的网，静待着鱼儿游动，也警惕着可能出现的风浪。
仙界的生存法则，从来不止是简单的打打杀杀，更多的人情世故与暗中的秩序，正在这间小小的“奇物阁”周围编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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