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嘟囔着：“还记得你们走的那天不，那天沈团长还特意去找了村长，让村长多照顾我们家。村里这段时间发的肥皂、罐头、新布票，全都是村长主动送上门的……”
杭景枝一愣，原来那天他突然停在村口，是去叮嘱村长？
她沉默了一下。
她不得不承认，哪怕沈砚坻当初是被李凤兰“逼着”做了承诺，但他仍然事事做得周全。
人品好、三观正，是事实。
“可我们俩，确实不合适。”杭景枝轻声说。
李凤兰还想再劝，杭景枝笑眯眯抢先道：“娘，你别这样啦。我们做人要讲信用。再说了，我现在考上大学啦，将来能赚钱，回头我给你找个上门女婿，给你买大房子住。好男人又不是沈团长一个。”
李凤兰让她说得一愣，半晌才笑出声：“你说得倒轻巧。”
“我说真的。”杭景枝撒娇着晃晃她的肩膀，“咱别盯着人家沈团长一个人薅了，行不？”
李凤兰被女儿逗得咯咯笑了，心里虽还惦记着沈团长这个好女婿，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家闺女现在是大学生了，又能干又懂事又长得好，还愁找不着对象吗。
她叹了口气说：“行吧行吧。你说了算。但有个条件，以后找对象，不能比沈团长差。不然我可不干。”
杭景枝笑着应下：“那当然。你闺女现在的眼光高着呢。”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
杭景枝站在火车站进站口，手里握着车票与去江北的介绍信。
她已经在老家歇了小半个月了，离开前她给母亲李凤兰出了一些赚钱的点子，只是母亲李凤兰骨子里还是有着妇女不抛头露面的传统观念，一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想法，她也没强求。
她现在提前去江北可以先适应一下环境，顺便了解下当地市场，琢磨一下赚钱的路子，也可以去找江先生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先做着积累一点财富。
还有就是提前找房子。
四年大学，她不打算住宿。
她有太多的事要做，住校太局限。
火车站附近，她找到一个有电话的报刊亭，给了钱后，拨通了沈家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
“喂？哪位？”是沈母的声音。
“阿姨，是我，景枝。”
那头顿时惊喜起来：“是景枝呀，你什么时候回来？老爷子和你叔叔这几天还念叨你呢，就等你回来。”
杭景枝声音不急不缓地道：“阿姨，我不回沈家了。我会直接从家里去江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江北？”沈母一怔，语气里透着困惑，她思索着江北有谁，“你是……要去找裴纪？”
她记得芸意的儿子裴纪在江北读大学，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到一个姑娘孤身跑那么远的缘由。
杭景枝笑了一下：“不是的。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听到这，沈母也跟着高兴起来，笑意藏不住：“太好了景枝，家里都等你报喜呢！你们市一中的校长前几天还打电话来，夸你成绩好得很。你这分数，上京市的名校是稳稳的，清北也有希望吧？还是报了北外？”
那头语气愈发期待。
然而杭景枝却顿了下，轻声说：“阿姨，我的志愿填的是江北国立大学，专业是临床医学。”
电话另一头，沈母整个人都愣住了。
“江……北？”她几乎是重复了一遍，难以置信，“不是京市？你不喜欢外语？是医学……怎么会？”
“我……觉得自己更适合学医学。”杭景枝没有解释太多，语气始终平稳。
沈母那边迟疑了片刻，便已切换了情绪，道：“没关系，学医也挺好的，阿姨就是医生，还有医院呢，等你毕业了，要不要进阿姨的医院工作？”
杭景枝有些意外，也有些歉意，填志愿的事、学校的事、专业的事，现在才告诉沈母。
“阿姨，谢谢你。我也是快填志愿那天才确定，之前也还是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填京市的学校，所以才没告诉你这边。”
沈母那边轻叹了口气，道：“没关系。”她又停顿了半晌，才问道：
“景枝，砚坻……他知道吗？”
“我没跟沈团长说。”
电话那头陷入片刻沉默。
半晌，沈母又问：“景枝，我想问你一句……你还喜欢我们砚坻吗？”
这句话问得直接，也让杭景枝觉得有些奇怪，她跟沈砚坻的事，在她来沈家的第一天她就表明了。
杭景枝斟酌着措辞，道：“阿姨……我一直把沈团长当兄长看待。”
担心沈母误会，杭景枝又补充了一句，“我对沈团长没有半点想法。阿姨，我去江北读书后，也不会再跟沈团长有任何联系。”
沈母怔了下，这是要彻底跟自己的儿子撇清关系。
景枝是不是误会了？
“景枝，你可别误会阿姨的意思，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想让你做我们家媳妇。刚才那话呀，是在想如果你还喜欢我们家砚坻，那我们是乐见其成，巴不得的。”
杭景枝这边轻笑了下，只当是沈母对她的喜爱之意以及不舍。
“阿姨，沈团长那么好，将来一定会有足够优秀的人来与他般配。我不合适。”
沈母听这话，也大抵明白了。
她的儿子，是一厢情愿。
估计，没希望了。
“那你……”她咽了咽情绪，又问，“景枝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江北？”
杭景枝抬头看了眼报刊亭上的挂钟：“阿姨，我现在就在火车站，今天的车票，马上就要进站了。”
沈母惊了，急切开口：“你不打算跟砚坻见一面再走吗？他还有一个月就回来，你……你不留句话？”
杭景枝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阿姨，麻烦你替我转告沈团长，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就不打扰他了。”
车站广播响起她那班列车的检票通知。
“阿姨，我要进站了。”
“景枝。那你记得要常给我们打电话。”
电话在那一头挂断。
沈母怔怔地握着话筒，她今年，怕是又见不到儿子成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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