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熹。孙传庭、高杰、白广恩等人几乎一夜未眠，怀着赴死般沉重复杂的心情，被带到了云茹面前。
他们依旧穿着那身破损的明军高级将领戎服，这让他们感到一种屈辱又诡异的别扭。
云茹并未多言，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她今日依旧是那身简单的青衣，赤足而立，周身却仿佛与初升的朝阳融为了一体，流淌着淡淡的光辉。
“走吧。”她淡淡开口。
下一刻，令人心悸的失重感传来。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包裹住他们，托着他们缓缓离地。
“！！”
纵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第一次御空飞行，孙传庭等人脸色发白，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肌肉。
高杰忍不住低呼一声，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叫出来。
白广恩更是紧闭双眼，不敢下望。
风声在耳边呼啸，脚下的伏牛山河迅速变小、后退，山川大地如同巨大的沙盘在脚下铺展开来。
云雾掠过身边，湿润而清凉。这种完全超越凡人体验的行进方式，每一次都无情地冲刷着他们固有的世界观，让他们深刻体会到自身以及所代表的世俗权力的渺小。
孙传庭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城镇、村庄、河流。他的脸色苍白，但眼神中除了恐惧，更多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与茫然。
忠君报国的信念与眼前这神魔般的力量激烈冲突，几乎要将他的精神撕裂。
高杰在最初的恐惧过后，眼底反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与贪婪。
这等力量，若能……他不敢细想，却又忍不住幻想。白广恩则全程念佛不止，只求能保住性命。
云茹飞行的速度并不特别迅疾，却平稳得令人心惊，仿佛她并非在飞行，而是携带着周围的一片空间在进行移动。
不到半时辰，远方地平线上，那座巍峨、庞大、象征着大明帝国无上权威的城池——北京，已然在望。
时近正午，北京外城依旧喧嚣嘈杂。突然，城头了望的士兵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指着南方的天空。
“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鸟？好大一群鸟？”
“不对……是……是人？！有人在飞！！”
“神仙！是神仙下凡了？！”
骚动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街上的行人、小贩、车夫纷纷停下脚步，抬头望天，随即发出震天的惊呼和哗然！
他们清晰地看到，一群人影正沐浴在阳光中，如同传说中的仙神般，从南方天际缓缓飞来！为首者一袭青衣，风姿绝世，后方跟着的几人，分明穿着大明高级武将的袍服！
“那是……官军的大将军？”有人眼尖，认出了那独特的甲胄样式。
“他们怎么会飞？！”
“是那个！肯定是那个‘丰饶药师’！她来了！她真的来了！”
关于云茹的种种传说早已传入京城，此刻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无以复加。
恐慌、敬畏、好奇、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人群中爆炸开来。
许多人下意识地跪倒在地，朝着天空叩拜，口中念念有词，祈求保佑。
也有人吓得面无人色，转身就想逃跑，却被人流挡住。整个外城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沸腾之中。
消息像野火一样沿着街道向内城、向皇城疯狂蔓延。
孙传庭等人俯瞰着下方越来越清晰的北京城，看着那如同蚁群般骚动的人群，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们曾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是秩序的维持者，如今却以这样一种方式“归来”，如同神只的使者，又如同……被押解的囚徒。一种荒诞感和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云茹并未在城外停留，而是直接引领着他们，越过高大的城墙，飞越熙熙攘攘的街道，最终来到了皇城正门——承天门外那巨大的广场上空！
此刻，承天门前的广场上，早已被闻讯赶来的人群和惊慌失措的守军挤得水泄不通。
京营士兵、锦衣卫力士如临大敌，刀出鞘，箭上弦，却又个个面色惊恐，仰望着空中那不可思议的一幕，阵型散乱不堪。
云茹缓缓降下高度，最终在离地约三丈的空中悬停。青衣赤足，淡然独立，仿佛九天玄女临凡。
孙传庭等人则被她那股力量托着，悬停在她身后稍低的位置，如同侍立的护法，脸色煞白，无所适从。
数万道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充满了震惊、恐惧、好奇，以及无声的呐喊。
云茹的目光扫过下方如临大敌却又瑟瑟发抖的京营士兵，最后落在身前孙传庭等人身上。
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尖流淌出凝练、精纯的青色光辉，如同温暖的雨丝，轻轻洒落在孙传庭、高杰、白广恩等几位将领身上。
“此去宫内，或有不测。赐汝等丰饶之力，护身周全。”
青光入体，孙传庭等人浑身剧震！
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浩瀚的力量瞬间涌入他们的四肢百骸！连日来的疲惫、惊恐、内伤暗疾在刹那间被涤荡一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恢复力变得更强，五脏六腑充满了生机，四肢百骸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能以一敌百；他们的视力、听力变得异常敏锐连思维都清晰快捷了许多。他们感觉自己仿佛脱胎换骨，回到了二十岁的巅峰状态，甚至更强！
一种能徒手撕裂虎豹、以一敌百的自信油然而生！
这……这就是丰饶之力的真正赐予吗？！
孙传庭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高杰更是兴奋地几乎要长啸出声，用力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噼啪的轻响。
白广恩则是一脸难以置信，活动着手脚，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传说中的大力士。
云茹看着他们焕然一新的状态，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也传入孙传庭等人耳中：
“去吧。进宫去，告诉崇祯皇帝。”
“告诉他，给予这天下众生真正生机与公平者，已至门外。”
“让他出宫觐见。”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不是在请求，而是在下达一道自然的律令。
孙传庭等人身体一僵。来了，最终还是到了这一刻。让他们这些大明的将领，去让大明的皇帝，出来“觐见”一个……“妖女”？
巨大的屈辱感、恐惧感，以及体内那澎湃汹涌的、源自对方赐予的力量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们几乎窒息。
但在云茹那平静目光的注视下，在那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孙传庭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地转过身。他体内丰饶之力流转，让他原本有些佝偻的腰背挺得笔直，甚至散发出一种不寻常的威压。
他看了一眼身后同样面色复杂、却眼神晶亮的高杰和惊疑不定的白广恩，沙哑地低喝一声：
“……走！”
说罢，他率先迈开脚步，向着那扇象征着至高皇权、此刻却显得无比沉重的承天门，一步步走去。
高杰、白广恩等人互看一眼，也只能硬着头皮，紧随其后。
他们每一步都踏在无数道惊疑、恐惧、审视的目光中，踏在自己过往信念的废墟上。
体内奔涌的力量给予他们勇气，却也加深了内心的荒谬与挣扎。
京营士兵和锦衣卫们看着这几位气息突然变得异常强悍、眼神复杂的将军走来，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通道，无人敢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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