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对岸那个昏迷的刺客让沈芷衣瞬间绷紧了神经她下意识地想要立刻远离这是非之地但脚步却像被钉住了一般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这个刺客是昨日袭击皇帝的唯一可能活口吗如果他还没死是否能从他口中得到关于幕后主使的信息这无疑是捅破天的秘密也是足以让她与皇帝谈判的重要筹码
风险与机遇并存救活他可能引火烧身但也可能获得至关重要的情报而且此刻她自身难保多个同伴或者说多个棋子或许并非完全是坏事至少她能知道更多关于这场阴谋的真相她仔细观察着四周确认暂无追兵或其他人迹后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涉过及膝深冰凉的山涧来到对岸
那人俯卧在地背心有一道极深的刀伤皮肉外翻鲜血几乎浸透了他背后的衣衫但似乎并未直接伤及心脏否则他撑不到现在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沈芷衣蹲下身费力地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那是一张年轻却因失血和痛苦而扭曲的面孔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眉眼间带着一股悍勇之气
她探了探他的鼻息尚有微弱气息必须立刻止血否则必死无疑沈芷衣不再犹豫她撕下自己内衫相对干净的布条又迅速在附近寻找了几种顾清漪教过的具有止血消炎功效的草药用石头捣碎然后解开那刺客的衣衫将草药敷在他的伤口上再用布条紧紧包扎起来她的动作算不上熟练但足够果断
处理完伤口她又取下水囊小心翼翼地滴了几滴水到那刺客干裂的嘴唇上或许是清水的刺激或许是包扎时的剧痛那刺客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眼皮颤动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起初是涣散而迷茫的随即猛地变得锐利和警惕下意识地就要挣扎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痛得闷哼一声再次跌坐回去
你是什么人他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野兽般的敌意目光死死锁定在沈芷衣身上尤其是她身上那件明显是宫装的服饰沈芷衣平静地看着他后退半步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淡淡道救你的人你伤得很重若非遇见我此刻已是尸体一具那刺客愣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背上的伤已被处理他眼神中的敌意稍减但警惕依旧是你为何要救我
沈芷衣指了指他身上的伤口因为这伤是因刺杀皇帝而来而我需要知道是谁指使了你那刺客脸色骤变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你是官府的人还是皇帝身边的走狗他试图去摸腰间的武器却摸了个空他的匕首早已不知掉落在何处沈芷衣摇了摇头我不是任何人的人我只是一个想活下去并且想知道真相的人你们昨日行刺失败同伴尽数身亡如今你已是孤身一人被幕后之人抛弃的棋子若不想白白死在这荒山野岭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刺客冷笑一声满脸的不信我凭什么信你沈芷衣不急不缓地道就凭我明知你是刺客却仍救了你而非将你交给正在满山搜捕的御林军就凭我和你一样都是被人追杀亡命天涯之人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与坦诚我需要知道是谁要杀皇帝以及为何要杀这能帮助我判断我自己的敌人是谁而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离开这片猎场给你一条生路
那刺客沉默地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他看得出来沈芷衣衣着狼狈发丝散乱确实不像养尊处优的宫妃或女官而且她眼中那种对生存的渴望和深处的警惕做不得假但他依旧摇头我不能说我什么都不会说背叛的下场比死更惨沈芷衣并不意外她站起身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好自为之你的伤口我只是简单处理若不及服用更好的药材发起高热你依旧难逃一死是带着秘密默默无闻地死在这里还是搏一线生机你自己选择
说完她作势便要离开毫不拖泥带水她是在赌赌这个年轻人对生的渴望赌他不甘于如此无声无息地死去果然就在她转身走出几步之后身后传来了那刺客艰难的声音等……等一下沈芷衣脚步一顿缓缓回过身看着他那刺客挣扎着靠坐在一块石头边脸色苍白如纸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
他喘了几口粗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沈芷衣我如何信你能保我离开沈芷衣走回他面前蹲下平静地与他对视我无法保证百分百成功但留在这里你十死无生跟我走尚有一线生机而且她顿了顿目光锐利你并非死士否则昨日便该服毒自尽你心中亦有未了之愿不甘就此死去对吗
那刺客浑身一震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他闭上眼沉默了良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重新睁开眼声音低沉而沙哑好我告诉你但你必须发誓若你能脱困需帮我做一件事沈芷衣心中一动什么事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恨意帮我送一个口信到河西道凉州城外的石河村交给一个叫阿秀的女子告诉她铁牛……回不去了让她别再等
沈芷衣看着这个代号或许名为铁牛的刺客看着他眼中那抹与悍勇截然不同的柔软与悲伤心中微微触动她点了点头郑重道我沈芷衣对天起誓若我能安然离开猎场必定想办法将你的口信带到河西道石河村阿秀姑娘若违此誓天人共戮铁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终于相信了她的诚意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道指使我们的人是……他的话刚刚开头一枚淬毒的弩箭如同阴冷的毒蛇般毫无征兆地从密林深处疾射而来速度快得惊人目标直指铁牛的咽喉沈芷衣瞳孔猛缩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却已然来不及了噗嗤一声轻响弩箭精准地没入了铁牛的脖颈
铁牛的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望着弩箭射来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徒劳地伸出手指向某个方向最终手臂无力垂下气绝身亡眼中定格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沈芷衣浑身冰凉如坠冰窟她猛地转头望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林木间一闪而逝迅速消失
灭口对方竟然一直跟着她或者说一直跟着这个侥幸未死的刺客等待着他泄露秘密的瞬间便立刻下手好狠辣好周密的安排沈芷衣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或愤怒立刻俯身迅速在铁牛身上搜索希望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然而除了几块碎银子和一个普通的火折子外别无他物
她不敢在此久留对方既然灭口很可能也会对她下手她最后看了一眼铁牛未能瞑目的双眼和他临终前手指的方向将那模糊的指向牢记心中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再次涉过山涧向着与他所指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那里是东北方据她记忆猎场边缘的方向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从此刻起她不仅是一个逃离宫闱的宫女更是一个知晓了部分惊天秘密并目睹了灭口现场的唯一证人幕后黑手绝不会放过她这亡命天涯之路注定充满了血腥与危机而她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揭开谜底才能为今日枉死的铁牛以及她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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