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步走下山岗,步伐从容,仿佛只是在欣赏这片被巨树笼罩的奇异草原风光。然而,周遭的气氛却紧绷如弦。
那支整齐列队的牛妖大军,虽然不敢再冲锋,但其中不少强壮的牛妖依旧瞪着一双赤红的牛眼,鼻息粗重,死死地盯着我们。他们将手中的巨大铁锤柄攥得“咔咔”作响,肌肉块块贲起,显然压抑着极大的愤怒和杀意。只需要老树妖一声令下,它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将我们锤成肉泥。
小渔儿感受到这股凝实的敌意,脚上青玉战靴微微一顿,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威严的龙威如同水银泻地般绵延而出,虽不狂暴,却带着至高无上的血脉压制!
那些原本还怒目而视的牛妖,被这龙威一冲,顿时如同被冰水浇头,赤红的眼睛瞬间恢复清明,取而代之的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敬畏,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起来,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直视。整个妖兽阵列都在这龙威下微微骚动,气势瞬间萎靡。
我回头,斜睨了一眼跟在一旁、脸色灰败的老树妖,语气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戏谑:
“方才你脑海里看到的,不过是我这几位弟子实力的十分之一。”我顿了顿,仿佛施舍般说道,“多少给你留点希望和念想,要不然一路平推过去,没人反抗,多无趣?”
老树妖闻言,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十分之一?那方才若是真的……
我没理会他的震惊,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仿佛在闲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更该庆幸的是,我那大徒弟未醒。”
我抬手指了指裂风獠背上依旧昏睡的囚儿。
“灭你这雾栖古庭,对他来说,只需一剑。”
“您……您大徒弟?”老树妖下意识地问道,目光不由看向裂风獠背上那个花白头发的少年,实在无法将他和“一剑灭古庭”联系起来。
但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放在囚儿身边的那柄暗沉无光、毫不起眼的短剑——“断光阴”。
没来由地,老树妖浑身剧烈地一抖!
那柄短剑在他感知中,根本不是什么兵器,而是一头蛰伏的、嗜血的、能斩断时空的洪荒凶兽!仅仅是瞥了一眼,他的神魂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与恐惧!他甚至能闻到一丝极淡的、一剑劈山裂疆的毁灭气息!
这一刻,他对我刚才的话,再无半分怀疑!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我仿佛没看到他的失态,又叹了口气,语气“无奈”:
“唉,也多亏我那狸猫族的徒弟没来,他的手太快。他要是看到这群蠢牛敢瞪我,”我随意地指了指旁边那些低着头的牛妖,“也不知道这地上会多出多少牛头。”
我摸了摸小渔儿的头,对着小渔儿说道:“你啊,还是太善,下手不够狠。”
小渔儿闻言,却昂起头,一脸认真地辩解:“不是太善,是他们太弱了,不值得下重手。您不是也很善良,要不然方才发生过的……”那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我抬手打断他的话“好了,别吓坏了这棵老树……”
跟在后面的阿金听到这对话,摸着大脑瓜,发出“呵呵”的傻笑,似乎觉得小师兄说得很有道理。
马保国最是机灵,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我身边,弯下腰,谄媚地笑道:“师父,说了这么多话,累不累?要不上马歇歇?我走得稳!”
我瞥了他一眼,笑骂一句:“滚一边去。”
“好嘞!”马保国毫不介意,笑嘻嘻地又跑回原位,脚下踢到了一块泥浆怪手干裂的碎片。
老树妖眼神一僵,他脑海里出现的场景仿佛真的是有发生过……
“不好意思,没收拾干净”我头也没回,淡淡的说……
……
我们师徒几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有说有笑,对着这支不久前还杀气腾腾的妖兽大军评头论足。
老树妖跟在后边,听得是越来越迷惑,越来越心惊。
这……这和王十七跟他哭诉的、那个奴役城主、胁迫麒麟、残害无辜、无恶不作的“邪修”形象,根本完全不一样啊!
这个人族强大、自信、甚至有些“狂妄”,和一众妖族彼此间的关系看起来却异常融洽自然,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和谐和……亲密?
难道……自己真的被那只狡猾的松鼠给骗了?
老树妖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盯着我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仿佛想要透过那道身影看到我们内心的想法。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老树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身后那群妖族儿郎身上。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原本高昂的士气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原来击败他们根本都不用刀剑,只需释放出一缕威压。也许自己见到的惨烈战斗,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游戏……
老树妖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之感。他想起了那个只需一剑就能毁灭古庭的沉睡少年,又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啊!仅仅是想到那把短剑,老树妖的心中就充满了恐惧和不安,那能驾驭这把剑的生物……
他那绿色的长须宛如被微风吹拂一般,轻轻地飘动着,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波澜。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困惑和不安。王十七的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他的思绪。他开始重新审视王十七所说的一切,那些原本看似确凿无疑的言辞,此刻却变得模糊起来。
一种更深的不安在他心中悄然蔓延,如同一股黑暗的洪流,逐渐吞噬着他的内心。他不禁想到,如果王十七说的是假的,那么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不仅会失去信誉,还可能因此结下一个无法化解的梁子。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他的额头甚至渗出了一层细汗。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而这个陷阱的始作俑者,正是王十七。
老树妖偷偷唤过来一位手下,“去找王十七……”
他要弄懂这一切的真相又或者用那松鼠的命来求得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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